不二齋不過是一棟小樓,隱隱綽綽的立在細雨中,遠沒有七曜樓的威風。不二齋在開封城裡另有一片店面,街口場面都要好得多,謝童挑的卻是這間破舊的老鋪面。
謝童還是把車馬留在遠處,帶著葉羽悄悄地走進了樓裡。外面破舊的小樓裡面卻很整齊,用白粉把四周的牆壁刷得雪白,十幾張桌面雖然古舊,卻擦得乾乾淨,頭頂幾盞白紙燈籠上用漢隸寫著“不二齋”的硃紅字號,隨著窗外吹來的涼風晃晃悠悠,看上去書寫的人在筆墨上也頗有造詣。
整個店面一片清爽。稀稀寥寥的人在樓下就著米酒吃包子。
謝童收了傘,走到掌櫃的面前,摘下自己頭上的雨篷,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並不說話。“謝公子?又來吃包子了?”掌櫃的五十上下,一臉和藹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
“二兩梅花素餡,二兩冬筍素餡,二兩蟹黃菊花餡,二兩香菇肉餡,二兩羊肉湯餡,一斤米酒。”謝童小聲說。
“一會兒就到,上去吧。”掌櫃的笑笑,揚手指了指樓梯,卻不引路。謝童也點頭為禮,自己帶著葉羽上樓去了。樓下眾人見到謝童並沒有像七曜樓裡那樣亂成一團,依舊各自談笑著。原來這片店面街口不好,在開封近郊,豪門世家的子弟是不屑於跑那麼遠來吃包子的,大小商號的人也來得不多,所以店中都是些市井中的普通人。這些普通的人們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謝公子有多麼金貴,即使他們聽過謝童的名號,在他們心裡,“天落銀”的豪門公子和他們的距離也是太遙遠了。
第48節:第十章 秋雨間(5)
二樓雖然說是雅座,不過是四壁用綿紙糊起,多了兩幅立軸而已。總共就四張桌子,桌上一筒竹筷子,醋醬各一份,和一樓毫無分別。謝童坐在靠窗戶的桌邊,那桌子旁卻只有一條長凳,葉羽本來不好意思和她並排而坐,可是想著自己要是再去拖一條凳子又太露形跡,只好硬著頭皮坐在她身旁。謝童早上出來本作女妝,身上的桂花香氣沒有洗去,一縷一縷往葉羽鼻子裡鑽。
不二齋屋頂上以茅草葺邊,細密的雨簾垂在一根根茅草下,窗外遠村遠樹,謝童眉如遠山。葉羽一動不動地坐著,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
“無二齋的包子是宋時的名點,那時候開封還喚作東京,達官貴人們都喜歡吃,後來就在城裡開了一家分號,喚作不二樓。前面是王樓山,據說這裡當年十里梅花,小雪的時候,一片都是雪壓寒梅,除了雪色,就是梅色。不二齋主人的先祖就讓子孫們將梅花和雪摘下收在缸裡,天晴了,雪化了,化的水裡就有梅香。梅花的花瓣再曬乾,和石灰包一起收藏,來年春社的時候作的包子就是用雪水和梅花瓣加上筍丁、黃花和素肉。做的包子也就叫做王樓山洞梅花包子。”謝童娓娓道來。
“好風雅的主人。”葉羽笑道,不過他雖然讚賞主人的風雅,這風雅卻與他無關。讓他去收藏梅花做包子,煩也煩死他了。
“後來城裡的不二樓開張,生意雖然興隆,十里梅花卻都枯死了。包子的花樣越來越多,味道也越來越好,可是滿樓鬧哄哄的都是人,煩也煩死了。當年收藏梅花的主人在黃泉之下估計已經氣炸了肚皮。”謝童輕聲笑道。
這時候五樣包子和一斤米酒上了桌面,主人微微點頭就下去了。謝童指著他的背影道:“這人有些當年梅花主人的呆氣,他原本是這家的長子,可是分家的時候不要不二樓,卻執意要這間老店。整個開封,也只有他做的包子我才吃。”
葉羽心裡笑她小姐脾氣,沒有說出口。
謝童已經為他調好了醋醬,葉羽夾起一隻包子,看那包子做得精美,心裡叫聲可惜,然後才張大了嘴咬下去。一股梅花的清香氣息果然從包子裡透出來,葉羽盯著自己咬了一半的包子,驚歎得說不出話來。
謝童倒上酒,把酒杯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人說梅花包子性涼,再湊合著喝口米酒好了。委屈葉公子,這裡除了包子,就是米酒,再沒別的賣了。”
葉羽兩口一個地把包子往嘴裡扔,謝童只是在一邊吃兩個作陪。至於那一斤米酒,以葉羽的酒量不過是漱口而已。
他將最後一隻包子吃下肚去,掌櫃的就上來收了碟子,送上了細茶、溫水、小爐和茶具。謝童一邊燒水泡茶,一邊指著遠處的村莊道:“那裡的人家都釀桂花米酒,你喝的米酒就是從那裡來的,還入得尊口吧?”
“很清淡,”葉羽使勁點頭,“就是太清淡了點。”
“誰叫他們碰上了酒鬼。”謝童莞而,“小時候我爹帶我來這裡吃包子,我聽他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