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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離蘇秋炎的眉心尚有三寸,劍氣已經在蘇秋炎眉心凝起了薄冰,蘇秋炎長吸一口氣,左手凌空畫訣,長鬚白髮無風自動。忽然間,一道絢麗的火圈現於蘇秋炎頭頂,隨即火圈落下籠罩全身,蘇秋炎竟然端坐在透明的火影裡。
“好!”魏枯雪大喝一聲,古劍純鈞一震,暴風雷霆一般刺向蘇秋炎的眉心。
寒氣如刀,燈火頓滅。可是在這一瞬間,一道空明亮麗的火焰從蘇秋炎的眉心裡激射出去,在空中綿展為九尺長短的火弧。霜劍火刀在空中相擊,雪霰和火星一起飛射,模糊了彼此的視線。
腳下的木板承受不住,一條深深的裂縫一直拉到門口。兩個人頓時失去了立足之處,蘇秋炎雖然坐在地下,可此時憑空翻起貼在身後的牆壁上。而魏枯雪揮劍逼出三道寒氣,居然憑藉揮劍的力量閃開了裂縫。
滿地都是薄薄的霜,而牆壁上無數的火苗竄動著,霜上火影流逸。魏枯雪凝視蘇秋炎良久,緩緩抱劍於胸,蘇秋炎則揖手為禮,兩人均垂下頭去沉思。
過了半炷香的工夫,魏枯雪才抬起頭來。四面牆壁還是燃燒,於是他揮劍成圈,一道清晰可見的寒氣劍圈擴充套件開去,撞擊到周圍的牆壁上,一瞬間,火苗都熄滅了,雪霜泛了起來。可在牆上身中劍氣的蘇秋炎卻無動於衷,只是重新坐回地上,整了整散亂的衣服。
“我本以為貴派的風雪枯劍只不過是虛幻之物,乃是貴派宗師為了激勵弟子所說的虛言,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一劍,縱死也可以含笑了。”蘇秋炎嘆道。
“掌教不能死,掌教若死了,天下還有誰能以先天無上罡氣重現重陽先師的諸般神妙呢?”魏枯雪小心地把劍插回劍鞘,又仔細地裹上紫綾。
蘇秋炎自嘲道:“若不是一日裡忽然領悟了道術的一星半點真意,我還以為重陽先師的所為都是後人妄傳呢。”
“那麼貴派的南天離火真融之術掌教也一定有九重之功了吧?”
“所幸沒有辜負家師的教導,”蘇秋炎道,“既然魏先生問起此術,想來對那件舊事貴宗也還沒有遺忘了。”
“如何能忘?”魏枯雪搖頭。
“如何能忘?”蘇秋炎也是久久地嘆息。
“掌教既然閉關半個月,想必是看見了魏某看見的東西。”
“不必再打啞謎,”蘇秋炎沉聲道,“那夜我在太乙峰頂,正是看見了熒惑入犯紫薇!”
“時值九月,按照曆法,熒惑斷然不該在此時靠近中天紫薇的,可是如此?”
“不錯,而且……”蘇秋炎聲音澀然。
“而且那熒惑光明大盛,奪了漫天之光,其前更有一月之內太白三度經天,光明白晝可見!”魏枯雪忽然介面道。
“是。”蘇秋炎點頭,“不必安慰自己,我已經查了七百年來的歷書,這樣的光景只有過那麼一次。”
“他……真的要回來了吧?”魏枯雪的聲調忽然變了,彷彿從一口枯井裡透出的呼吸。
“方臘之時五明子的重現也使天相大亂,可是太白經天,客星破紫薇,都是五明子無法引動的神蹟。”蘇秋炎眉目低垂。
魏枯雪點頭:“然,以五明子的光明怎麼可能引動熒惑和太白?又怎能讓天星奪日之光?只有那個人。”
“那個人……他……是人麼?”蘇秋炎靜穆的面孔忽然間有些扭曲。
“光明皇帝!”魏枯雪幽幽地說,說到最後一個字,戰慄已經奪去了他的聲音。
第6節:第二章 往事(1)
第二章
往事
一個燈花炸起在小油燈上,火光在蘇秋炎的眼睛裡跳了一下,然後那雙眸子重新歸於空洞。魏枯雪的嘆息也在這時候幽幽而起,和小油燈的黑煙一起升入屋頂那一片黑暗中。
兩個人已經無語對坐了一個時辰。
“魏某千里而來,掌教卻就此不發一言,未免讓人心冷了。難道光明皇帝重現人間,我等就真的是死路一條?”魏枯雪終於說道。
“心冷?”蘇秋炎搖頭,“魏先生的心確實冷,可是卻並非因為貧道吧?”
“也罷,也罷,你我都不必再賣關子。事到如今,合你我之力勝負尤且難料,我等若是各懷鬼胎,還不如速速回家準備棺材,安排後事的好。”
“棺材?天地俱焚,光明煞滅,何必要棺材,一把骨頭扔在荒郊野外也就是了。”
“掌教願意死麼?掌教如果願意死,又何苦一生苦修,把南明離火提升到九重境界?重陽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