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劉徹改年號元光。
元光元年的春天,已經長成大男孩的大平,踏著木樁跳進雲頂山的小營地,對賬房中的雲舒喊道:“雲姐姐。長安來信了!”
雲舒這幾年生意做的順暢,人也養的很好,以前枯黃的頭髮如今漆黑如墨,面板也變的白淨如脂。她坐在賬房的書案前,長長的頭髮鋪在地上,襯在紅色的春衫上,格外的醒目。
“咦?這個月的信這麼早就到了?”
大公子每月會給她寫一封信,每月收信的日子幾乎是固定的,不想這個月的來的這麼早。
大平將裝著竹簡的密封竹筒遞給雲舒,說:“不是大公子的人送來的,是洛陽桑老爺送來的信!”
“哦?”雲舒抬起白淨的臉驚詫道:“老爺怎麼會給我寫信?”
婁煩跟洛陽的書信往來,一般都是商務來往,即使有信,也應該是送給沈大當家的。
雲舒用小刀劃開臘封的竹筒,取出裡面的書簡仔細看起來。
大平跟著墨清學了幾年的武藝,各方面長進非常大,雲舒幾不可聞的嘆息聲也逃不過他的耳朵。
“雲舒姐,出什麼事了?”
雲舒笑著望向他,說:“你離家好幾年,想爹孃了嗎?”
大平驚訝的看向雲舒,卻聽雲舒帶著笑意說:“出門在外好幾年,我們是時候該回長安了……”
“真的?”
雲舒晃著手中的竹簡,說:“大老爺派來的調遣令,哪能有假?”
大平歡喜的原地翻了一個跟斗,馬上跑出去找丹秋等人說這個訊息去了。
雲舒靠到身後的錦枕上,突然覺得有些不真切。
她在婁煩這個偏遠的地方,一待就是五年,她熟悉了這裡的人和事,甚至熟悉了這邊的寒冷天氣。
這裡更有她獨霸一方的販馬生意。這裡有她用慣了的人,突然之間要走,她還真得好好籌劃籌劃……
長安桑府的竹松園中,春筍在春雨過後破土而出,大公子看著小丫鬟們在院內挖竹筍,忽而說道:“已經到春天了,河運應該開通了吧?”
正在給他回稟事情的兩名管事一愣,停下正在稟告的事情,說:“回大公子,河運已開,太原郡林場中的木料已沿河運送過來了。”
大公子點點頭,收下他們稟事的竹簡後,揮手讓他們下去。
這幾年來,大公子在長安的各種事務中,歷練的越發沉穩。只不過臉上除了掛著客氣、梳理、習慣性的淡笑外,極少浮現出真正的笑容,可就是今天,在一旁伺候的顧清竟然看著大公子對著窗外的春意,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顧清好歹是大公子跟前這麼多年的心腹之人,大公子的心事,他仔細一想就能猜到,便湊上前去說:“老爺的調派令只怕已經送到了婁煩,雲舒快回來了吧?”
大公子臉上的喜色更甚。對顧清點頭道:“應該就是這兩個月的事情了。上次見面,竟然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她如今怎樣……”
他每月雷打不動要給婁煩發一次信函;但凡有太原郡的人進長安稟事,不管跟婁煩有沒有關係,他總會把人叫到面前親自過問;朝廷每當要購馬,第一個就是派人去婁煩的馬場挑選。
這一切的一切,顧清都看在眼裡,想到讓大公子如此牽腸掛肚的人,他問道:“公子,雲舒回來之後,是住在府裡還是府外?”
雲舒如今是賬房管事。不是丫鬟,她這次回長安也是到金店做事,而不是貼身服侍大公子,按理說來,沒有住在府內的道理,不過大公子卻有他的思量。
卓成自從逃獄之後,五年來再也沒有他半點訊息。雖然大公子多方派人打探,但他就這樣消失在了人海茫茫之中。
五年的時間足以讓人事皆非,雲舒這次再度回來,幾乎不可能再遇到卓成,但縱使這樣,大公子也不敢掉以輕心,只想把雲舒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好。
“住在外面不安全,還是府內妥當一些,把春榮樓收拾出來給她吧。”
顧清微微有些吃驚。
春榮樓是桑大小姐出閣前住的園子,即使是大小姐嫁人後,也一直給她留著,沒想到大公子會讓雲舒住在那裡。
“她回來之前應該會提前派人送信,這兩天派人去城門候著,一有訊息就告訴我!”
四月*光正好,長安城門下熙熙攘攘,不斷有人出外踏青,也有人進城做生意。
守城的衛兵象徵性的執戟站成兩列,看著進出城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