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白色的蚌肉緊張而不安地蠕動,泛著珍珠母質光澤的蚌殼也失去了光彩,所有的神經都被緊緊牽起,只等著那最後一聲命運的審判。
我從沈冽眼中讀出了焦灼的意味,彷彿蚌肉被架在太陽底下翻來覆去地灼燒,但他卻完美地抑制住了內心的焦灼。
好不容易袒露一次的心跡,將蚌肉露出來的打算,就已經做好被啄傷的準備。
見我半晌不說話,沈冽眼神倏地暗淡了下來,“我懂你的意思了。”
我不知道這少年自作聰明地想什麼了,只是想看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沈冽從櫥櫃上摸出一本書遞給我,正是我不久之前送給他的那本《太陽之子》。
我翻開這本書一看,這上面儼然有不少認真讀過的痕跡。他用炭筆在上面小心地做了註釋,並且將其中的一些句子劃了出來。我從頭到尾草草翻了一遍,視線落在其中一句加了粗線的話上:“在虛度了這許多歲月之後,我終於發現了自己的能力!我準備做個藝術家。我一定要成為一個藝術家。我必須得做。我之所以在別的工作上一再失敗,其原因就在於我天生就不適合幹那些事。現在我可找到了這件永遠不會失敗的工作。”
梵高對藝術那近乎癲狂般的熱情沒人能理解,熱愛這種事,本就沒法用理智去估量。
我將《太陽之子》闔上,手輕輕地摩挲著書頁,不動聲色地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之前說過要培養我的話,我權當沒有聽過。這本書還你,我借你的錢也會慢慢還你,總之不會再欠你什麼,你放心。”他言下之意,分明是要和我劃清界限了。
我盯著他的眼神看,想知道他這是一時賭氣的話,還是真的將我之前對他的照顧都一筆抹煞了:“好好,說得好,是不是還要在這裡劃上一條三八線,你我就此不要越界?”
沈冽抬起眼眸,疑惑地看著我。
那瞳孔熠熠如寒星,唯有那淺淺浮動的閃爍目光,才能讓人窺見他心底的情緒。他將所有的失望和受傷掩藏了起來,佯裝出滿不在乎的神色,自以為演技超絕的傢伙,卻連自己都騙不過。
“沈冽,”我喊他一聲,招了招手讓他站到我的跟前,“你是沈冽沒錯吧?你畫畫很好沒錯吧?”
他用遲疑的眼神看著我,嘴唇緊抿。
“就算你家庭條件不好又怎麼樣?學歷不高又怎麼樣?”我張開雙臂,坦然接納了這個沒有安全感,卻還要用堅強武裝自己的少年,“你告訴我這些,我有驚訝,有詫異,有落差,但是沈冽,我從沒對你失望過。”
如果一個寬容的擁抱可以解開心結,如果一個體諒的笑容可以開啟心扉……我願意用這微不足道的努力,讓沈冽臉上的表情變得更明快起來。
“在虛度了許多歲月之後,你總該發現了,你唯一能做好的一件事,就是做個藝術家吧?”
☆、第五十章 拿什麼換回感情
知道了沈冽諸般推諉的原因後,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最後一道心坎也解決了。
從沈冽住處回來,這小子是可以安心了,卻把另一個難題拋給了我:雖然我是可以不在乎他的學歷的,並不表示這個社會也可以。要怎樣才能讓沈冽越過高校的門檻,直接受到最好的美術教育呢?
我思索著這個問題思索了一路,心中反反覆覆地斟酌,卻也沒有想到一個穩妥的辦法來。
現在的教育模式趨於公平,任何人都必須透過考試、競爭才能獲得相應的資源。任憑沈冽再如何天才,想要做一個空降兵,也必然會引起人們的不滿的。
思考未果,不知不覺間卻已到了王沁家。推門進去看到她的一瞬間,我全部的勇氣都像吸塵器倒抽氣一樣猛地往回縮,最後底氣不足地輕道一聲:“我回來了。”
“嗯,事情解決得怎麼樣了?”王沁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問道:“我看微博熱搜詞條都下去了,你們的事情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見王沁似已寬心的樣子,我便順水推舟地道:“是啊,差不多了。”
我走到王沁身邊坐下,她面前的茶几上擺著一溜排的空酸奶盒子沒扔,我看著就替她糟心。
“要是我不住這了你可怎麼辦?”我從沙發邊上搬過來垃圾桶,將這些礙眼的垃圾全部清理了下去,“你豈不是要在這種垃圾堆裡過日子?”
“少自作多情了!”王沁壓根不買我的賬,“之前沒你在的時候我不是活得挺好的嘛?也沒見我被垃圾給淹死啊?說實話這全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你這麼勤快,我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