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當初學武的時候,他的師父曾經告訴他,這世界上的勇敢有三種。一種是英雄意氣,萬夫莫當之勇,這種勇敢普通人難以奢求。一種是一時意氣,匹夫之勇,這種勇敢過於愚蠢,難成大事。還有一種勇敢,它教人學會忍辱負重,臥薪嚐膽,昔日淮陰韓信、越王勾踐,都是這種勇士。這才是真正的勇敢。但是自己現在還是要逞匹夫之勇了。白澤自嘲地笑了笑。-&ldo;喂,娘娘腔,你不是追殺琅琊王妃嗎,怎麼當起媒婆來了。&rdo;突兀的聲音,從所有人的上方傳來,南門欽仰頭看,看見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年,他赤著腳,揹著一把形狀奇怪的大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少年的衣服是紅色,那把刀竟然帶著隱隱的紅光。少年的眼睛很漂亮,像貓,眼尾上挑,像是一筆畫成的。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人的時候,眼中滿是嘲諷。南門欽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是誰。&ldo;你是藺家的人?&rdo;&ldo;錯了。&rdo;少年輕描淡寫說著,唇角勾起冷笑:&ldo;小爺叫白澤。&rdo;他從橫樑上一躍而下,赤足踩在牢獄骯髒的地磚上,他明明穿的是火紅,卻像是乾淨得讓人不敢逼視。蘇纓被他擋在身後。看見他像鳳凰花一樣的髮尾,少年的身量還未長開,他甚至比蘇纓還矮一點,但是他站在那裡,瘦得像杆竹子,卻讓人不自覺地感覺安心。&ldo;風雷堂下風雷山火澤五大殺手,聞名不如見面。&rdo;南門欽彬彬有禮地說完,臉上神色忽然冷厲:&ldo;但是你以為,單憑你一個人,就能從我手下把人帶走?&rdo;&ldo;小爺能進來,自然就能出去。&rdo;白澤一語落音,氣氛頓時劍拔弩張,南門欽身旁的兩名侍衛上前,將自己的主子護在身後,白澤從背後拔出刀來,瓷白的臉上帶著殺氣。他狠話說的底氣十足,但是在他背後的蘇纓,卻清晰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顫抖。&ldo;讓他們走。&rdo;南門欽突兀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不覺一怔。幾位侍衛不解地看著南門欽,南門欽再重複了一次:&ldo;讓他們走。&rdo;侍衛讓開了一條路,白澤一手握著刀,一手將蘇纓從背後拉出來:&ldo;蘇纓,你先走。&rdo;蘇纓不知道南門欽為何會放自己兩人離開,但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發問的時候,她竭力讓自己平靜地穿過侍衛讓出的路,白澤在她背後,倒退著離開了這間氣氛詭異的刑室。刑室被埋在地下,沿著狹長的過道上了地面,外面依稀是個頹敗的荒宅,天已經斷黑,天邊有銀白的光,是月亮要出來了。白澤好像對天上的什麼東西很忌憚,看了一眼就別開眼睛,他帶著蘇纓跑出荒宅。&ldo;這裡是晉城郊外,你一路往南,到了望城,和雷大當家他們會合。&rdo;白澤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匹馬,扶著蘇纓上了馬。蘇纓無措地抓住白澤手腕:&ldo;為什麼你不一起……&rdo;&ldo;不許問!&rdo;白澤一聲斷喝,他翻身上馬,抓著蘇纓手腕控住了馬韁:&ldo;什麼都不許問!不管發生了什麼,你只管往南跑,聽到什麼都不許回頭。到了望城就一切都好了!&rdo;蘇纓來不及再發問,白澤已經在馬肚子上踢了一腳,馬長嘶一聲,驚奔而起!風在蘇纓耳邊刮過,蘇纓的頭髮抽在自己臉上,不痛,但是她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明明是盛夏夜,她卻全身發冷,白澤明明就在他背後,他的手正握住他的手,控著馬韁,可是她卻無比清楚地知道,這個少年就要離開了。-荒宅外,南門欽和自己的侍衛一起騎在馬上,看著蘇纓和白澤騎著馬遠去。&ldo;追嗎?&rdo;侍衛長小心地詢問。&ldo;再等一會兒。&rdo;南門欽看了一眼夜空,臉上浮起一絲笑容:&ldo;月亮,很快就要升起來了。&rdo;☆、懸崖白澤是在離望城還有三十里的地方開始吐血的。蘇纓先是感覺手臂上一陣溫熱,然後她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她全身一凜,想要回頭看白澤的狀況,卻被白澤抵住了脖頸。&ldo;別回頭……&rdo;少年的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可違逆的執拗:&ldo;往南走,很快就到望城了。&rdo;蘇纓沒有回頭,她甚至也沒有抹眼淚,她只是近乎偏執地盯著眼前無邊的黑暗,似乎這樣就能讓馬跑得再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