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抬手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鼻端卻似嗅到一股淡淡如桂花的清香,他不由的便側頭朝外看去。
漆黑的夜色裡,依稀可以看到紫雲閣外,有著幾株老桂,正默默的釋放著秋日的芬芳。
“嘔!”
容錦捂著如刀絞般的胸口,看著地磚上那刺目的一窪鮮紅,唇角翹起一抹自嘲的笑。
不是已經選擇相信自已了嗎,為什麼還要去試探?現在好了,這樣的結果,到底是信還是不信呢!
永昌帝將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地上的那一窪鮮紅上,他微微的擰眉頭,“容錦,你對朕做了什麼?”
容錦無力的仰面躺倒在床上,眼眸輕合。
永昌帝的目光冷冷的打量著床榻上氣息極不穩定的容錦。
幽幽的燈光下,容錦的五官比她平時看起來要柔和許多,許是因為毒傷未愈的緣故,表情更是溫煦中帶著些許的柔弱。
她的眼睫毛又密又長,使得她的眼瞼像畫了眼線一樣,沿著眼角微微向上輕挑,迤邐出一道難以描繪的風彩。
便是悅美無數的永昌帝,也不得不說,容錦真的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美人!
但他也清楚,美人確是美人,卻也是蛇蠍美人。
容錦聽著永昌帝的那聲輕問,扯了扯嘴角,緩緩睜開眼睛,說道:“皇上,你看我這樣子,像能對你做什麼的樣子嗎?”
永昌帝冷聲一哼。
他目光直直的看著容錦,話卻是對外面的馮壽說道:“馮壽,傳陳季庭。”
“是,皇上。”
殿外響起馮壽急急離去的步子。
容錦似是不勝疲憊,再次合起了眸子,唇角扯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
暗自慶幸,她適才下的只是一種迷惑人意識的迷藥,而且因為份量輕,不至於有跡可尋。否則,真讓陳季庭查出她給永昌帝下藥,只怕往後要是想再接近永昌帝,就沒那麼容易了。
不多時,陳季庭匆匆趕了過來。
永昌帝免了他的禮,冷聲道:“陳愛卿,你來替朕把個脈。”
陳季庭聞言愣了愣,目光下意識的便落在了青磚地上那一窪鮮紅上,下意識的背脊便冷了冷。但他不敢多想,而是放了手裡的醫箱,恭身上前替永昌帝把脈。
待左右手都把過後,永昌帝目光問詢的看向陳季庭。
“皇上脈相平和,並無不妥之處。”陳季庭輕聲說道。
永昌帝點了點頭,陳季庭起身退到一側,目光在容錦蒼白如紙的臉上一掃而過,一時瞭然,地上的那窪鮮血,看來是出自永寧郡主了!
“容錦,你要的答案,朕給你了。”永昌帝緩緩起身,目光居高臨下的看向容錦,眼底難掩不屑和譏誚之色,冷冷說道:“你說為著你在乎的人,傾了這天下又何妨。那麼朕也給你一句話,朕是九五之尊,這天下只有朕不要的,沒有朕要不著的!你若是不信,那便試試。”話聲一頓之後,再次道:“朕,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你不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覆,那就別怪朕翻臉無情!”
話畢,再不看容錦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外殿候著的杏雨和柳念夏,這才急急的走了進來。
“郡主……”兩人一進內殿,第一眼看的是容錦,但等第二眼,看到地上的那窪血時,頓時臉色齊齊一變,幾步搶到容錦跟前,急聲道:“郡主,你怎麼了?”
容錦搖了搖頭,她朝站在一側,正猶疑著是要上前替她診脈還是乾脆走人的陳季庭看去,稍傾,笑了笑,輕聲說道:“陳太醫,你回去吧,我這裡沒什麼事了。”
陳季庭點了點頭,他和容錦雖然沒有深交,但當日太子得以化險為夷,總歸是有容錦的幾分功勞的,默了一默後,陳季庭,輕聲開口說道:“容姑娘,你的年紀跟我最小的女兒差不多大,我把你當晚輩,說幾句不該說的話,若是說錯了,還請容錦不要放在心上。”
陳季庭要說什麼,容錦自是猜測得想。
但他人的善意,不該應為不合己意,便全盤否定。
是故,容錦抬頭陳季庭勉力一笑,輕聲說道:“陳太醫,您說,我聽著。”
陳季庭點了點頭,目光溫和的看著容錦,略略沉吟後,方緩緩開口說道:“容姑娘,這世上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事。你正是如花般的年紀,人生中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待著你,不該為了貪戀眼前的美景,而放棄了往後的諸般美好。”
陳季庭的話說得含蓄,但其間意思卻是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