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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部分

身無分文的他,來到巴黎尋找藝術的靈感,即使戰爭爆發了,他也沒有逃離。因為他沒錢,也不想走。他發現。自己甚至眷戀這個傲慢骯髒的大都市。他用最誇張強烈敏感的動作色彩,做夢囈樣的青春叛逆獨白。他蓄滿大鬍子,經常在紅燈區,像花花公子那樣喝得爛醉, 滿不在乎地把一隻手伸到妓女白裙下邊去說:“文明?文明是他媽的酒精,戰爭發動機,瘋人院。自殺,破壞,饑荒……”他經常把自己的詩集,拋給那些窯子裡的低階妓女,挑釁道:“瞧瞧吧,這不是一本詩集。是無休止的褻瀆,是啐在藝術臉上的一口唾沫,是向上帝人類時間愛情美等一切事物的褲襠裡,狠狠踹上一腳!”

德軍佔領巴黎之後,亨利結交了兩名巴黎妓女。一個叫傑曼絲,三十六歲,她是個地地道道的婊子,無知銀蕩,全心全意投身於她的工作,甚至喜歡,在戰爭之前就幹這行當,無論她為自己闖蕩出的世界多麼卑微狹小,她在深陷其中,如魚得水,她覺得自己的工作,本身是一件叫人精神振奮的事。

還有一個叫瑪麗格格,是一位受過中等教育的學生,她的哥哥和父母都在戰爭死亡了,親人們也逃離了巴黎。她和亨利上床幹那事時扭扭捏捏,她做這個,只是為了活下去。這讓亨利感到很生氣,他覺得一個妓女根本無權象貴婦那樣坐在那等人去找她!”

這兩個人,亨利不知道自己更喜歡哪一個。瑪麗格格有點頭腦,有羞恥心,所以她站在文明的底線上脆弱哀傷,徒勞無益地和自己過不去,可是就算她為良心憔悴鬱悶而死也仍是妓女,不可能是別的;相反,傑曼絲無知,沒有一絲一毫道德概念,她只要在床上真真實實的快樂。她常說,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比快樂更重要?對於人類的痛苦,上帝無濟於事,文明的道德觀念,只會使痛苦更加重一層。

年輕的亨利也不知道,人到底該怎樣活?亨利有時覺得自己淫穢下流,是個無賴狂人,有時又覺得自己比那些拄著文明棍的紳士們更高尚,他喜歡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剖露人生的悲劇實質,張揚潑刺的生命力。

亨利認識傑曼絲,是在一間破餐廳裡,端坐桌旁的女士轉過頭來,她的目光冷漠地掃視過亨利年輕俊俏的臉,很快移向別處。那麼短暫的一瞬間,亨利認為這是命運的安排,毋庸置疑,他認為傑曼絲是一個怪異的、無條理的、充滿不可言喻的魅力的女人!

他清醒地意識到,他最需要的就是這個女人!如果沒有她,自己永遠也不會成為作家。這個波蘭籍猶太移民的女兒,語言尖刻、耽於幻想,居然神奇地猜測出他的才能,並理解他的心靈。

傑曼絲的工作,是舞女,並在當地一家夜總會當兼職的脫衣舞娘,當,只要有男人出足夠的錢,她是可以陪著過夜的。那天亨利用眼角偷偷打量傑曼絲的上班裝束:塗脂抹粉的面孔、鮮紅的雙唇、裸露的雙腿;式樣精美、顏色花哨的帽子、不穿內衣的裙子,她截住他貪婪的目光。

他們當晚就在亨利租住的地下室裡發生了關係。事後,傑曼絲不容反駁地對亨利說,“以後,我的工作是掙錢,你的工作是寫作。”

此後一個星期,每天晚上,亨利坐在打字機前,佯裝創作激情燃燒。然後,兩人享受著歡快的床上運動。比亨利年長十七歲的傑曼絲,嗓音柔和、鼻音濃重,說話有催眠般的魔力。十九歲的亨利自己也不明白。那一天怎麼突然和傑曼絲對上了眼。不得不說明,當年齡比自己幾乎大一倍的女人的情人,很合亨利的口味,但他也為這種關係感到羞愧,卻又無力與傑曼絲了斷。

為了中止這種關係,他去找了另一個妓女瑪麗格格,和他差不多年紀。兩人發生了一段關係。之後,亨利去找傑曼絲, 臨分手前,在小黑屋子裡。光線昏暗,傑曼絲脫下了裙子和內衣,亨利看著傑曼絲,靠在她的胸前,他幡然醒悟:他根本無力掙脫她的懷抱。他就此留了下來。不管將來會怎樣,他喃喃自語,寫下了這麼兩句:“上帝已死!每個人都將離開這個世界,請用自由之心度過此生。”

傑曼絲說,這是亨利寫的東西里,最有意思的話。

瑪麗格在巴黎,很孤單寂寞。她很瘦弱,走路腳步很不穩當,她總是踩空,總是差點跌倒在泥地,讓純白的蕾絲裙沾上灰塵。她甚至神經質地覺得,這件衣服好像在保護著她。不讓她受傷,就像臉上塗抹的厚重如面具的白粉。

巴黎的街道,一如戰前那樣人來人往。瑪麗格已記不清自己是十八歲還是十九歲。有時候一天都沒有一位客人。她的背有點駝了,但是她永遠挺直胸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