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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待了會子,又只得往那頭去了。後來他越發紅了眼,到如今合你妗母如世人一般!可也有報應,寵的那小荷香上頭鋪臉,叫他象降賊的一般,打了牙,肚裡咽。”

薛婆子說:“這天夠老昝晚的了,叫閨女睡會子好起來,改日說罷。”打發素姐睡了。

一家子俱還沒睡覺,各自忙亂,只見素姐從睡夢中高聲怪叫,唬得薛婆子流水跑進去。他跳起來,只往他孃的懷裡鑽,只說是:“唬殺我了!”怪哭的不止。他娘說:“我兒,你是怎麼?你是做夢哩,你醒醒兒就好了。”醒了一大會子,才說的出話來。

他娘說:“我兒,你夢見什麼來?唬的我這們著。”素姐說:“我夢見一個人,象凶神似的,一隻手提著個心,一隻手拿著把刀,望著我說:‘你明日待往他家去呀,用不著這好心了,還換給你這心去。’把我X膛割開,換了我的心去了。”薛婆子說:“夢兇是吉,好夢。我兒,別害怕!”亂轟著,也就雞叫,人便都沒睡覺,替他梳頭插戴、穿衣裳,伺候待女婿的酒席,又伺候娶女客的茶飯,又請連春元的夫人來做“送女客”。

百凡事務,足足忙到五更。只見外邊鼓樂到門,薛教授即忙戴了二尺高夠傴頭的紗帽,穿了粉紅色編裂縫的一領屯絹圓領、一條骨鑲的玳瑁帶、水耳皂靴,出去大門外接了女婿到家。

酒過五巡,餚陳三道,吉辰已到,請催新人上輿。狄希陳簪花掛紅,乘馬前導,素姐彩轎緊隨,連夫人合相棟宇娘子二轎隨後;薛如卞、薛如兼都公服乘馬,送他姐姐。

新人到門,狄家門上掛彩、地下鋪氈。新人到了香案前面,狄婆子用箸揭挑了蓋頭。那六親八眷,左右對門,來了多少婦人觀看。只見素姐:

柳葉眉彎彎兩道,杏子眼炯炯雙眸。適短適長體段,不肥不瘦身材。

彩羅袱下,煙籠一朵芙蓉;錦繡裙邊,地湧兩勾蓮瓣。若使雄風不露,

爭誇洛浦明妃;如能英氣終藏,盡道河洲淑女。

那賓相在旁贊著禮,狄希陳與素姐拜了天地,牽了紅,引進洞房。賓相贊教坐床合巹,又贊狄希陳拜床公床母。素姐看那賓相:

年紀五十之上,短短的豎著幾莖黃鬚;身軀六尺之間,粗粗的張著

一雙黑手。老人巾插戴絨花,外郎袍拖懸紅布。把賊眼上下偷瞧,用狗

口高低喝唱。才子閨房之內,原不應非族相參;士女臥室之中,豈可叫

野人輕到?

素姐看了這個形狀,厭的一肚悶氣,只是不好說得。只見那賓相手裡拿了個盒底,裡面盛了五穀、栗子、棗兒、荔枝、圓眼,口裡念道:

陰陽肇位,二儀開天地之機;內外乘時,兩姓啟夫妻之義。鳳凰且

協於雌雄,麒麟佔吉於牝牡。茲者:狄郎鳳卜,得淑女於河洲;薛姐鶯

詹,配才人於璧府。慶天緣之湊合,喜月老之奇逢。夫婦登床,賓相撒

帳。

將手連果子帶五穀抓了滿滿的一把往東一撒,說道:

撒帳東,新人齊捧合歡鍾。才子佳人乘酒力,大家今夜好降龍。念

畢,又抓了果子五穀往南一撒,說道:

撒帳南,從今翠被不生寒。春羅幾點桃花雨,攜向燈前仔細看。念

畢,又將果子五穀居中撒,說道:

撒帳中,管教新婦腳朝空。含苞未慣風和雨,且到巫山第一峰。念

畢,又將五穀果子往西一撒,念道:

撒帳西,窈窈淑女出香閨。廝守萬年諧白髮,狼行狽負不相離。念

畢,又把五穀果子往北一撒,念道:

撒帳北,名花自是開金谷。賓人休得枉垂涎,刺蝟想吃天鵝肉。念

畢,又把五穀果子往上撒,念道:

撒帳上,新人莫得妝模樣。晚間上得合歡床,老僧就把鍾來撞。念

畢,又把五穀果子往下撒,念道:

撒帳下,新人整頓鮫綃帕。須臾待得雨雲收,武陵一樹桃花謝。

那賓相這些撒帳詩,狄希陳那裡懂得,倒也憑他胡念罷了。只是那相於廷聽了,掩了嘴只是笑。薛如卞聽了,氣得那臉上紅了白,白了紅的,只是不好當面發作,勉強的含忍。

原來素姐雖不認的字,那詩中義理到也解得出來,心中甚是惱悶,聽他念到“撒帳北”那詩底下那兩句,甚是不平,就要思量發作起來,趕他出去;又想道:“既是撒到北了,這也就是完事,可以不言。”誰知他又撒帳上下的不了,愈覺取笑起來。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