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咔咔”的震了很久, 她還是接了。
輕輕的,裝模做樣的“喂”了一聲。
對方那邊很吵雜,都是喧譁聲, 但他的聲音無論在哪她都能辨得清楚的,他說:“喂,小豬,是我。”
她輕輕“嗯”了一聲。
他就在那頭笑起來,因為她沒掛電話而笑,因為她“嗯”了一聲而笑,傅景初說:“我這幾天都在外面出差,今天剛回來。”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嗯”了一聲, 又說:“我知道。林嵐告訴我了。”
兩人又都沉默了。
她聽得他的呼吸聲,約是又是飯局喝了酒,砸在電話上, 背後有人喊:“傅少, 你說出去一會這都十分鐘了,不行不行,要罰,十分鐘當然要喝十杯。”
他卻沒有回答那人,只在電話裡輕輕說,像很好脾氣的在哄她:“乖,沒事,睡吧, 晚安。”
掛了電話。
快天亮的時候,祝福起來如廁, 聽到外面街道掃落葉的聲音,下意識的掀開窗簾, 樓下停著他黑色的凱宴。
誤了半生緣(下)
天開始矇矇亮, 遠方傳來輪渡的鳴笛聲, 祝福趴在窗臺上,躲在薄薄的窗簾後,街道上清掃的大掃把的“唰啦”“唰啦”聲就像一支大毛筆煩躁的刷在她心上。被罰喝了那麼多酒的景初,到底什麼時候來的? 在她酣睡的時候他就在這冬夜的車裡嗎? 他喝得那麼醉就能這樣放心讓他再開車回去嗎?
祝福坐在溫暖的地板上一遍又一遍的想著,越想卻越亂。這時,樓下傳來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突然,她不能再想,立即跳了起來, 在門口的衣櫃裡隨手拿了長到腳的羽絨服, 開了門衝出去, 腳“咚咚”的踩在樓梯上, 邊下樓邊把羽絨服往身上裹, 開啟樓道大門一看,車子黑色的屁股就快要消失在小區的拐角,她想也不想的開始拔足奔跑,自從離開高中之後她就沒有再如此劇烈的跑過。
事實上祝福是一個非常非常討厭長跑的人,每一次的八百米都是要她的命, 但這樣一個人卻曾經為了一個少年也如此全是沸騰的狂奔過。 那是學校一年一度的玄武湖環湖長跑, 男生組比女生組先跑十分鐘, 如此不善長跑的她卻拼了命的跑,只為了追上高三的那個陽光少年的背影。
事實上,我們每一個人都曾經為了青春的愛情如此奮力的奔跑過。
而今,二十六歲的祝福踩著居家的拖鞋裹著長及腳踝的羽絨服,在冬日的街頭再次奮力的奔跑,心跳加快呼吸極速, 倦怠的血液在身體裡一股股的蹦跳, 每一個老舊的細胞都在叫囂,拖鞋在水泥地上“啪啪”作響,晨光裡帶有溼氣的空氣小顆粒迎面撲在臉上,小區裡才澆過水的花草脆嫩嫩的仰起頭,周圍盪漾著植物的芬芳。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她回到了十七八歲的那一年,再一次的為了那個曾經深愛的少年仰面奔跑。
而終於, 那輛黑色的轎車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祝福在原地拍著胸大喘氣,傅景初倚著車門笑,明明帶了宿醉後的疲憊,明明手工襯衫都微微的皺, 他卻那樣在晨光裡久違的對著她大大刺刺的笑著。 清晨的光斑正正好,他就像絢麗的花朵在閃耀。
推門進屋, 屬於她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傅景初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味道, 有點像咖啡上甜甜的軟軟的泡沫, 又有點像曬了一天的棉被暖暖的香。 總之有幾年,他的身上也是老沾有她的味道, 當然她的身上也有他的味兒, 兩人相愛的人相處的近了,自然就沾上對方的味道,開始能分辨清楚,後來慢慢就變成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自然的再也辯出不來。
昨天他真的被罰了十杯,酒局散了後已經習慣自己再慢慢開車回去,可不知不覺又開到她的樓下,似乎覺得在她窗下睡著很安心, 一早被掃地的聲音吵醒就開車走了,卻沒想到在後視鏡裡開到她,哎,差點忘了她永遠都是個傻氣的小姑娘。
祝福脫了髒兮兮的鞋子, 白淨的小腳,左腳踩在右腳上,他上來了她反倒不知道該做什麼了,想想去冰箱裡拿了瓶牛奶, 知道他是空腹,又問:“還有面包,要嗎?”
傅景初搖了搖頭,說:“你去睡覺,我這就走。”低頭看她小小的足, 她以前就很怕冷, 在被窩裡偷偷摸摸的把腳伸過來讓他捂,只是現在他好象已經沒有了這個權利。
景初的手機響,接了,對對方說:“嗯,昨天晚上談的,你都記下來,對, 把合約立即做出來,我這就來。”
祝福邊聽著,邊把熱好的牛奶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