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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然一個護士般模樣的女人走進來,告訴王二柱讓他馬上出院,說礦上經過研究不在供給他的所有費用。聽到這個突如其來而又在意料之中的“壞訊息”,王二柱的腦子還是“嗡”的一陣悶響。他痛苦的淚水就要流出來,可是心裡的痛恨和憂仇阻止了他的淚水,淚水在眼眶裡轉了轉就又回去了。王二柱目光呆滯地嚥下一口唾沫,無奈地望著天花板。倩妹子什麼話也沒有說,默默地收拾了行李和用品。其實他倆什麼也沒有,倩妹子把換洗的衣物裝進兜子裡,給王二柱整了整衣服,把王二柱扶起來,背在背上,告別了火紅的朝陽,吃力地挪出醫院的大門。主治醫生陳大夫早就等候在大門口,臉上也掛著無奈和氣憤。他告訴王二柱和倩妹子,礦上的熊丙輝幾天前就打來電話,說不再支付王二柱的醫藥費和生活費,更不支付倩妹子的工資,讓他倆馬上離開醫院。醫院裡不同意,結束治療會使王二柱的傷情進一步惡化。今天一大早,那個女人就來到醫院,不知從哪裡弄來的白大褂,冒充醫院裡的護士,假傳了醫院的決定,醫院正好順水推舟。倩妹子說:“她一進來,俺倆就認出她來啦。她的外號叫‘大白瓜’,是錢正紅的姘婦!”。陳大夫掏出幾張百元鈔票,塞在倩妹子手裡,扭頭轉回。

倩妹子揹負著王二柱,王二柱這個體重只剩下九十幾斤的男子漢,對於倩妹子這個比他更弱小的女子來說,就如一座重重的大山壓在她的身上。沿著川下莊稼地的小路走過中午,眼前就是溝壑縱橫的礦區,可是離他們棲身的窯洞還有五十多里。倩妹子一點力氣也沒有了。王二柱撕扯著滑下倩妹子的背部,坐在地上,倩妹子的背和全身早已被汗水浸透,嘴裡大口地喘著氣。倩妹子望著王二柱感激的神態,告訴王二柱不要過於自責和不好意思。她和他都是窮苦人出身,到了這般山窮水盡的關頭,她不幫他誰幫他呢?她還告訴王二柱說她是黔西北他們那個地方有名的“百靈鳥”。聽到“百靈鳥”三個字,王二柱想到了他的阿妹子,她也是他們那裡有名的山歌歌手。倩妹子唱起了家鄉的山歌,“泉水丁咚,鳥兒鳴,哥哥你在哪裡,阿妹把心裡話說給你聽…”。高亢而滿懷悲情的歌聲傳到遠方,不知礦區的夥伴們和家鄉的親人可曾聽到。可是王二柱聽到了。他的傷口似乎不再疼痛,他撿起雙柺蹣跚著朝前走去。倩妹子扶著王二柱的臂膀,好象崩潰的精神裡重新灌滿了力量。她這個弱小的女子,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只有依畏在這個不能給她帶來任何利益的人的肩膀上,而她的良心和共同的命運則把他倆緊緊地拴在一起。她告訴王二柱她的年齡只有二十九歲,而今天正是她的生日。王二柱驚呆啦,眼前這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女人盡然是一個不滿三十歲的妙齡少婦。王二柱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把阿妹子在臨別時送給他的銀項鍊摘下來,掛在倩妹子的脖子上,理理倩妹子的頭髮,慢慢地走著。王二柱不在讓倩妹子揹著他,他再也不能把他的身體加負在這個過早衰老的年青女人的脊背上,她軟弱的脊背早就被生活的重擔和辛酸壓的喘不過氣來。他試圖著要給倩妹子些什麼,可是,眼下他卻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帶著傷殘的沉重的身子和渺茫的前途。前面的黑水漸漸多了起來,窯洞就要到啦。溝頂上的井架上那面破旗子在風的吹朔下,發出咧咧的聲響。

跨進窯洞的門。光禿禿的床板上有一張字條。那是福田留下的,倩妹子要念給王二柱聽,王二柱擺了擺手。倩妹子從對面窯洞裡抱來自己的被褥鋪在王二柱的床板上,繼續把那缺耳的鐵鍋架在石頭上,煮沸了麵條,灑了鹽和醬油,盛在碗裡,倩妹子看著王二柱吃完,自己才把鍋裡剩下的麵條吃在肚子裡。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倩妹子脫了衣服,趕緊兒鑽進被窩裡,她太需要休息了。王二柱拖著傷腿,也脫了衣服,躺在倩妹子的身邊,倩妹子撩了被角,王二柱才歉疚地鑽進被裡。冰冷的窯洞裡象牲口住的暖圈,只有依靠互相的體溫才能熬過這寒冷而又漫長的夜晚。勞累了倆月的倩妹子,又經過一天的負重,打著比壯漢還要沉重的鼾聲,聲音傳出窯洞,瀰漫在冬天的夜色裡。王二柱睡不著也聽不著,他聽到的是優美悅耳的“百靈鳥”的歌唱聲和家鄉山泉的流水聲。灰濛濛的月光灑進窯洞裡,愁苦中隱涵著溫馨和酸甜。突然,藏獒的狂吠聲劃破夜空,驚動了窯洞裡的王二柱和倩妹子,也吵醒了附近所有住在窯洞裡的礦工。四川人高大牛,急忙推醒睡在一個通鋪上的夥伴們,穿了衣服,拿了鎬把,急速趕往王二柱的窯洞。王二柱見進來的人是那個拿著警棍和長著滿臉橫肉的五短身材的人。身後還跟著幾個打手模樣的人。藏獒間歇式地吼叫著,聲音是那麼的滲人,兩隻藍綠的眼睛死死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