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句詢問在旁人聽來,無不認為他是有意譏刺,長樂幫中群豪倒有半數哈哈大笑。有的說道:“此人傷勢說重不重,說輕恐怕也不輕。”有的道:“雪山派的高手聲勢洶洶,半夜三更前來生事,我道真有什麼驚人藝業,嘿嘿,果然驚人之至,名不虛傳。”
白萬劍只作充耳不聞,朗聲說道:“石幫主,我們今日造訪,為的是你一人的私事,和別的朋友均無干系。雪山派弟子不願跟人作無聊的口舌之爭。石中玉,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到底認是不認?”石破天奇道:“石中玉?誰是石中玉,你要我認什麼?”
白萬劍道:“你師父風火神龍為了你的卑鄙惡行,以致斷去了一臂,封師哥待你恩重如山,你心中可有絲毫內愧?”這幾句話說得甚至是誠懇,只盼他天良發現,終於生出悔罪之心。
石破天對所聽到的言語卻句句不懂,又問:“風火神龍封師兄,他是誰?怎麼為了我的卑鄙惡行而斷去一臂?我……做了什麼卑鄙惡行?”
白萬劍聽他始終不認,顯是要逼著自己當眾吐露愛女受辱、跳崖自盡的慘事,只氣得目觜欲裂,刷的一聲,拔劍出鞘,手腕一抖,禿的一響,長劍又還入了劍鞘,指著柱上的三個劍痕,朗聲說道:“列位朋友,我雪山派劍法低微,不值方家一笑。但本派自創派祖師傳下來的劍法,若是僥倖刺傷對手,往往留下雪花六出之形。本派的派名,便是由此而來。”
眾人齊向柱子上望去,只見朱漆的柱上共有六點劍痕,布成六角,每一點都是雪花六出出之形,甚是整齊。適才見他拔劍還劍,只一瞬間之事,那知他便在這一剎那中已在柱上連刺六劍,每一劍都憑手腕顫動,幻成雪花六出,手法之快實是無與倫比。眾人當王萬仞被石破天內勁摔出後,對雪山派已沒怎麼放在眼裡,但白萬劍這一手劍法精妙,武林中罕見罕聞,有的不由得肅然起敬,有的更大聲叫起好來。
白萬劍抱拳道:“列位朋友之中,兵刃上勝過白某的,不知道有多少。白某豈敢班門弄斧,到貴幫總舵來妄自撒野?只是有一件事要請列位朋友作個見證。七年之前,敝派有個不成器的弟子,名叫石中玉,膽大妄為,和在下的廖師叔動手較量。我廖師叔為了教訓於他,曾在他左腿上刺了六劍,每一劍都成雪花六出之形。本派劍法雖然平庸無奇,但普天之下,並無第二派劍法能留下這等傷痕的。”說到這裡,轉頭瞪視石破天,森然道:“石中玉,你欺瞞眾人,不敢自暴身分,那麼你將褲管捋起來,給列位朋友瞧瞧,到底你大腿上是否有這般的傷痕?是真是假,一見便知。”
石破天奇道:“你叫我捋起褲管來給大家瞧瞧?”白萬劍道:“不錯,若是閣下腿上無此傷痕,那是白某瞎了眼睛,前來貴幫騷擾胡混,自當向幫主磕頭陪罪。但若你腿上當真有此傷痕,那……那……那便如何?”石破天笑道:“要是我腿上真有這麼六個劍疤,那可真奇了,怎麼我自己全不知道?”
白萬劍目不轉睛的凝視著他,見他說得滿懷自信,不由得心下嘀咕:“此人定然是石中玉那小子。雖然相隔數年,他長大成人之後相貌變了,神態舉止也頗有不同,但面容一般無異。花師妹潛入此處察看,回來後一口咬定是他,難道咱們大夥兒都走了眼不成?”一時沉吟未答。
陳沖之笑道:“你要看我們幫主腿上傷疤,我們幫主卻要看貴派花姑娘大腿上的傷疤。這裡人多,赤身露體的不便,不如讓他兩位同到內室之中,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大家仔仔細細的看上一看1長樂幫群豪捧腹大笑,聲震屋瓦。
白萬劍怒極,低聲罵道:“無恥1身形一轉,已站在廳心,喝道:“石中玉,你作賊心虛,不肯顯示腿傷,那便隨我上凌霄城去了斷吧1刷的一聲,已拔劍在手。
石破天道:“白師傅又何必生氣?你說我腿上有這般傷痕,我卻說沒有,那麼大家瞧瞧便是,又打什麼緊了?”說著抬起左腿,左腳踏在虎皮交椅的扶手上,捋起左腳的褲管,露出腿上肌膚。
大廳中登時鴉雀無聲。突然間眾人不約而同“哦”的一聲,驚呼了出來。只見石破天左腿外側的肌膚之上,果然有六點傷疤,宛然都有六角,雖然皮肉上的傷疤不如柱上的劍痕那般清晰,但六角之形,人人卻都看得清清楚楚。這中間最驚訝的卻是石破天自己,他伸手用力一擦那六個傷疤,果然是生在自己腿上,絕非偽造。他揉了揉眼睛,又再細看,腿上這六個傷疤實和柱上劍痕一模一樣。雪山派九人一十八隻眼睛冷冷的凝望著他。
石破天捋著褲管,額頭汗水一滴滴的流下來,他又摸摸肩頭,喃喃道:“肩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