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終歸不明就裡。踩著拖鞋將木質樓梯踏得通通響,心知肚明他的目光一定尾隨我完全消失。
將自己摔在床上,煩躁不安地躺下,卻總放不下那風聲鶴唳的一幕。今晚一定有事。他們要動手,還是要出發?躡手躡腳地倚在門後,耐心聽了一會,什麼聲響都沒有。
開啟門走出去,走廊空蕩蕩的,寂靜地可怕。不過這寂靜我早已習慣,這裡這時候要是能出現半個人影,倒是會引起我驚慄般的尖叫。偷偷伏在欄杆上往下看,奇怪?剛才還滿滿當當的大廳,現在已空無一人。
有故事!豎起耳朵聽了聽,也沒有汽車發動的聲響。這麼多人出動,車絕不會是一輛,他們一定沒有離開陽明山。可是,人都去哪了?
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哦。
急急奔回臥室,拉開衣櫃找了身黑色上衣、黑色長褲。末了還在鏡前細觀片刻,這行頭很像夜行女俠,好酷!又將礙事的波浪捲髮盤成圓髻,這副裝扮才叫滴水不漏。
踩了雙輕便的寬頻涼鞋,輕手輕腳地下樓。剛要邁出大門,聽聞角落裡一聲清亮的咳嗽。循聲一看,是曲叢生。
居然戴了副眼睛,一副文鄒鄒斯文的樣子,在讀報紙。
閃亮鏡片反著光,掩不住玻璃後狡黠、探尋的目光,“廖小姐,這麼晚不休息,還去哪兒?”
掩耳盜鈴的境界被打破,也沒什麼可偽裝的了。我定定神索性老老實實回答,“他們人呢?我想看看他們做什麼。”
“我看您還是別去了。”他一臉篤定地走過來,摘了眼鏡在手裡,目光炯炯有神,“廖小姐不會喜歡他們做的事。”
“那不一定。”我的語氣倔強起來,“他們要做什麼?”
曲叢生定定地看我幾秒,似乎在心裡做了某種確認。自從我某一次跟他攤牌,不要他叫我什麼‘太太’之後,他已經好久沒有‘正眼’看過我了。
這次正眼看我,是打破我們之前的某種較量。他收回目光,折起手中的報紙,整齊地放在書報架上。
“那好,我帶您去。”他走在先,又回頭像是叮囑我一句,“如果你不喜歡,請不要讓唐先生知道。他對你,交代過我。”
細密的叢林深處,原來曲徑通幽。向來對陽明山沒有過研究,內裡的一切都是唐帶我去哪處我就去哪處,焉能知道里面有這許多機關?
曲叢生步履穩健,一看就是有身手的人。他很像我曾知遇的健身教練,舉手投足有著韻味與節奏。還號稱是女俠,上山走了十幾分鍾便已氣喘吁吁。他停下腳步等我,又慢悠悠地開口說,“快到了,記住,別發出聲響。”
再走幾分鐘,地勢漸漸平緩開闊。突然見到一星半點的燈光閃爍,我急急收了腳步。曲叢生亦是回頭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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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裡了。”
我隨他在灌木叢中藏身,面前兩三排大樹前,是將近十幾個黑色人影。一盞幽暗的舊式馬燈,根本無法驅盡周遭的黑暗與恐怖。
有幾個赤膊的人正揮汗如雨,一看便知是先前的馬仔,正在用鐵鍁挖坑。這幾排大樹源自天成,偏偏樹距中間有自然形成的平地,他們就地取材,原來——
是在挖坑!
突然心裡象是明白了什麼,眼睛睜得老大,已看見:克伊木被脫得精光,赤條條的一條身子,跪在幾個黑色身影腿下。
被這詭秘氣氛弄到心神緊張,偏偏身旁曲叢生開口說話,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一下。
他在我身旁壓低聲音,“你到了,我該下山了。”
“別!”我情急之下出聲,幸好那邊人做事全神貫注,未注意這邊。我的目光幾近哀求,“陪著我,好不好?”
他行將站起的身,聞言後居然又半蹲下。
我把淡淡的感激埋在心底。這恐怖的事實,讓我心裡升起愈發強烈的不安。這是一種真正的害怕,只因周遭的一切黑暗在矇蔽心神、在渲染。人性的沉淪、滅失……
我看到了唐博豐,他微微面對著我,正袖手站立在克伊木旁,神情倨傲,目光高高在上。是我從沒見過的目光和表情,冷漠中透著仇恨,凌厲的眉眼在夜色中透著魔鬼般的肅殺之氣。長鼻堅毅,如同心中所有下的嗜血決心,在下一刻都將付諸實行。書包網 87book。com 想看書來書包網
五十八 覆水難收5
“克伊木,還記得嗎?7年前我一到新疆,在阿勒泰就遇見了你。這麼多年你始終如影隨形、陰魂不散。無論我做什麼,背後都少不了有你捅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