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的上身。他換了深藍的恤衫,高高在上地看著我。目光犀利直接。我們直線距離相隔不過幾米,而所有的神情都被他收入眼中。
他什麼都沒有說,不再開口。只是向我伸了伸手,似乎就要從二樓將我拉上去般誇張。我收回目光,走出停車場,餘光感到已身處他的視覺死角,突然把手機裡剛撥的號碼刪除。
他的NOKIA和我同款,系統基本一樣。不然,我肯定死定了。
沒有原因,只因為剛才的舉動不想讓他知道。非常非常不想。
經過綠草芳菲、綠樹成蔭的庭院,地上五顏六色新品種的雛菊熱烈綻放,樺樹的雪白樹皮森森閃亮。稍微成長散漫的桂樹,低下頭滿頭綠葉遮住了人行道的陽光。雷同維納斯的美女雕像,以舞蹈的姿勢手託花籃,欄中有著豔麗開放的深紅杜鵑。
小道地面溼潤,似是剛剛進行過澆灌,空氣溼潤沁人心脾。丁香樹已過花期,花已蕩然無存,綠葉蔥翠欲滴,觸眼生輝。我不由得伸出手去,撫摸那惹人喜的葉片。透過它綠色的血脈,可以見到背後柔淡的陽光,還有上面毛絨絨的纖柔的細紋。
生為塵埃多好,滋潤生命,始終常態。與水土交融,命運有著亙古的責任和堅定。
來世絕不願做人,徒留這麼多傷感與苦難。
我抬頭看看門第清朗的正門,走了進去。
樓宇相當安靜,悄無聲息。我就覺得奇怪,曲叢生究竟住在哪?召之即來呼之即去,行蹤詭異。但任何一刻我看去:這房子裡絕無閒雜人等。
唐已下樓,在客廳一側的小邊廳里正坐。倚著沙發,赤足踩在舒適的羊毛毯上。看我進來,目光沉穩,盯著我直直走到他面前。
我還他手機,面色平靜,毫無大悲大喜。一絲陰暗神色掠過他眼眸,但倏忽消逝。
他看向對面的牆壁,引我目光也去逡巡:一架落地的暗紅木色的書架上,排著大大小小的影集。我好奇上前隨意取出一本。
——年輕的唐博豐,在新疆的草原和大漠裡。
是我想像中的那個樣子,但又不是。不過翻了兩篇,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和好奇。我取了厚厚的那本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彎腰脫下鞋踩上地毯,在他腳旁就地屈腿坐下。
有一張照片惹我注目——他和一隻鷹。
他臉上曬得黝黑,應該是冬天,因為戴著捲毛飛揚的氈帽,穿著有棉氈領的袍子。一隻鷹收著雙翅,雖躍躍欲試展翅待飛,但仍乖順地落在他的胳臂上。鷹眼凌厲、桀驁、犀利、深邃,與他的眼神如出一轍;尖銳彎曲的喙有著咄咄逼人的殺氣,與主人緊抿的唇神似。
我不自禁地撫上照片中他帶著寒涼之意的唇,“這是在哪裡?什麼時候?”
他牽我一縷捲髮,在指間輕繞,在我身後輕語,“在和田,我養的,很聽話,名字叫‘天然’。”
()
天…然?我心神一顫。
鷹具有銳利的鉤爪,適於抓捕獵物。性情兇猛,肉食性,以鳥、鼠和其它小型動物為食;禿鷲是鷹的一種,喜食動物屍體。鷹捕獵時,總是先落在一棵視野寬闊的大樹上尋找獵物,一旦發現目標便急衝而下,成功率很高。馴鷹者利用鷹捕獵基本上百發百中。因鷹有獵人和獵犬幫助驚動獵物,當其驚慌失措時,蒼鷹便迅速出擊,一舉抓獲。這時獵人要及時趕到,奪下獵物,給獵鷹餵食以示獎勵,否則,獵物就會成為蒼鷹口中的美食。
據說雌鷹的捕獵本領比雄鷹高,因而馴鷹人喜歡誘捕雌鷹馴養。但馴鷹主要是馴化幼鷹。不過,一般蒼鷹都在高大樹木的頂部做巢,很少有人敢到鷹巢中掏雛鷹。如果那樣,偷竊者會受到雌雄蒼鷹的攻擊,輕則被抓傷,重則被抓傷雙眼,甚至喪命。
這是他逃離那場沙漠死難之後,在和田安居。手下從當地維民手裡收購,送給他的。他喜歡鷹高空盤旋、翱翔千里的神采,愛屋及烏,把我的名字安在這赫赫大鳥的頭上。
他叫它‘然然’。放飛它去捕獵、收它回落臂膀,孤單時和它聊天,夜晚醒來有它守護時,都叫它——‘然然’。
四十五 初見殺手6
“現在它呢?”我問。
“在和田,我兄弟幫我養著。不過我若回去,它肯定認我。”他嘴角漾出一絲戲弄,話中似有深意,如此說給我聽,“它與我情深,今生除非它死,絕不會離開我。”
這個流氓,非要潤物細無聲、點點套真情?我裝作沒聽見。
他卻伸手過來,按住相簿,長指在鷹喙處撫摸,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