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訇頭搖得更重,“那些人,有的是牆頭草,靠不住。”
“怎麼?”依拉汗問。
“天然在新疆這麼多年,經濟利益已深入人心。它做農產品,又打著民族企業的旗號,你不知道它私底下已收買了多少人。”
“阿訇不用太擔心。”唐博豐說出沉穩一句,“這麼多年雖然我不在這裡,但我從沒忘了我的弟兄。說出我唐博豐的名字,願意來的就來,不願意來的,絕不勉強。”
“現在他最大的敵人,不是我們,而是政府。政府不會允許民族分裂,更不會允許他們這樣殘暴的團伙禍害一方。只不過現在不知他是背後黑手而已。而他卻是我們最大的敵人。現在巨豐要上市,他非要強行入股。這事一旦由了他,今後還不一定出什麼大禍患。我已經下定決心除他,一定要除!”
“可是,他們人多。”阿訇急得直搓手,那情形無異於見他們去送死。
唐微微一笑,“人多?能多過政府?我只需要把這隻狼趕到平原,入了武警的包圍圈。撤掉黑幕,讓一切浮出水面。滅他,根本不用我動手!”
“那樣,你豈不是毀了巨豐?!”依拉汗之前並不知他的想法,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愣了。
“捨不得孩子,打不著狼。”唐緊緊抿起了唇,“替我找一輛車,我要去軍區伊犁司令部。”
依拉汗終於明白——唐真的是有備而來。
唐已對他吩咐,“你和阿訇召集和田的弟兄,還有那兩個被剁掉手指的孩子。在政府圍剿力量之外,組織一批馬隊,再給他們準備一次突襲,絕不放過一個漏網之魚!”
……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
看著眼前依舊璀璨無比的暗夜燈火,忐忑不安的心裡卻如同驚弓之鳥。對未知的未來滿懷恐懼,只因為眼前的幸福與背後的苦難相比,對比太強烈太刺激。
如果早預想到眼前的一切‘得’,是由心愛男人背後的一切‘失’換來的,就不免心如刀絞。階級鬥爭是如此血腥殘酷,那夜他殺人,距離他將被人殺,究竟有多遠?
志林真是實話實說,知不知道這句‘失蹤’,會讓我從這刻起,永無寧日。
失眠,象著了魔似地一遍遍撥打他的號碼,明明知道這樣的舉動無濟於事,但心裡就是免不了孩子氣的想法:他或許聽不見、或許已睡著、或許在忙。總之,有那麼多的理由讓我自欺欺人地相信——他還安好。
張愛玲與胡蘭成相戀成婚,誓言中一句話曾讓我倍感人世沉重:
胡蘭成在扉頁寫下: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現世安穩’於芸芸眾生而言,是隻有在亂世才會萌生的慾念。在次繁複人世,周身繁花似錦,為何總能從燈紅酒綠中感喟到人生的得失與淒涼?
六十 守得雲開2
清晨在迷濛中醒來,幾乎是瞬間緊攥了枕畔的手機。怕房間裡訊號不好,穿著*短款的黑色絲緞睡衣就奔赴房外。手機經過整夜蹂躪,對那個號碼也耳熟能詳。
一撥通,還是關機。
事有蹊蹺,依著石臺欄杆,任海風輕拂蕾絲裙裾,心神悵然若失。餘光見有人走近,發現是權濤。
“還沒有唐哥訊息?”他輕皺眉問。
我搖頭間已撥通志林號碼,身在千里之外的他心情倒是略顯輕鬆。
“我哥沒事。關機是不想我們跟他聯絡暴露身份,他在當地換了號碼。我昨天找到依拉汗,說我哥在伊犁。”
“他沒跟你哥在一起?”
“沒有,他在和田。”
心裡有了絲輕鬆,但也依舊被隱含的擔憂侵擾。這幾句話並沒能讓我放下懸著的心。握著電話俯瞰眼前的海域清爽美景,也回望一眼身後如同峭壁上懸空的別墅。有一刻泛起某種心緒——眼前一切不過是過眼煙雲、海市蜃樓,也許會在某一刻,轟然崩潰。
“他是不是去找烏卓?”
志林沉默幾秒,才道,“這事我一開始也覺得懸。他在和田還有些人,不過這麼多年了,也不知是不是象以前那麼鐵。不過,曹老頭在上面下了命令,軍區會派兵配合他行事。只是不知道他要怎麼做,這一點,他對我也沒有說。”
“我在想,”我低低說出,“我也想去新疆,怎樣?”
志林有點驚訝,“你去做什麼?”
“一直想去新疆玩,沒什麼機會。”這的確是我心頭想法之一。新疆被他說得神乎其神,有生之年若不能去一趟,也幾近人生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