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到京城已經幾個月,但其實總共也沒出幾次門,綺年雖然兩輩子加起來得有四十歲了,但女人愛逛街愛看景的心思可沒變,忍不住就撩起簾子往外瞧街景。喬連波開始有幾分惴惴,後來也忍不住湊上來一起看著外頭。
吳知霄看兩個表妹頭碰頭,兩張如花似玉的小臉從簾子縫裡露出來,連波便如那碧水中一朵白蓮,綺年卻是面頰紅潤,如同紅杜鵑般亮眼,正是各有千秋,不覺心裡也覺得有趣,便策馬稍稍靠近些,用馬鞭指點著給她們講街上的店鋪房舍。
綺年興致勃勃地聽著,忽聽吳知霄指著不遠處一家鋪面道:“那裡就是享譽京城的霓裳坊,當年因為太子妃做了一件星華裙而聲名鵲起,如今京城貴女們不少都在這裡定做衣裳。”
綺年伸頭去看,只見那鋪面看著也並不華麗,但裝潢古雅,就門口的招牌用的都是紫檀木匾,隨口問道:“只聽說月華裙,星華裙卻是什麼?”
吳知霄笑道:“原是太子妃為赴夜宴,霓裳坊便在裙子上以極細的銀線繡出無數顆銀星,燭火下便如一條銀河傾瀉下來,故稱星華裙。至於這裙子究竟是什麼樣式,我便不知了。”他一個男人,哪裡知道女人們裙子的講究。
綺年聽了點點頭,忍不住便想其實織錦也可以想辦法在裡頭織出銀色星星來,想必做了裙子穿上也不錯。於是便抓著吳知霄問起京中的綢緞鋪子來。吳知霄雖然經常在外走動,但對這些事也不甚瞭解,有些答得上來,有些答不上的,少不得說句日後蘀綺年打聽。
喬連波聽兩人說得熱鬧,壯著膽子細聲插問了一句:“表姐可是想做衣裳麼?”
綺年笑著搖了搖頭:“如今也不甚出門,衣裳足夠穿了,還要做什麼呢。”
喬連波輕聲道:“我聽外祖母說,過些日子就是東陽侯老夫人的笀辰,要去給老夫人拜笀呢。”
綺年不在意地說:“去拜笀人家才是主角,咱們做客人的,只要衣著合身份就成了,未必一定要新衣服。”
喬連波閉上了嘴。吳知霄倒來了興致:“表妹怎麼知道要去拜笀?”自打吳老太爺去世,這些京中勳貴們家有紅白喜事,吳家也並不是次次都能參與。
喬連波微微紅了臉:“外祖母說,老夫人今年是六十整笀,一定要大辦的。”還有幾句話她沒說,顏氏的原話是說,你兩位舅舅如今都升了官,東陽侯家卻有些往下走,這次必然要請咱們的。只是這話她也知道不好公開說出來,因此嚥住了。
吳知霄對她笑了一笑。喬連波臉上不覺又紅了紅,道:“今日勞煩表哥送我們,不知會不會耽誤了表哥讀書?畢竟八月就是秋闈……”
吳知霄笑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秋闈也不差這一時半刻,表妹放心。”
喬連波低頭笑了笑。吳嬤嬤在旁看得心中暗喜,便笑道:“聽說秋闈都是在露天的號棚裡坐著寫文章,怕不要凍壞了?姑娘針線好,何不給少爺做件厚棉袍子?”
喬連波頭垂得更低:“只怕表哥嫌棄我的針線……”
吳知霄笑道:“表妹給祖母繡的扇子我們都看過了,若說表妹針線不好,便真不知誰的針線才好了。”
吳嬤嬤喜笑顏開:“既如此,姑娘便仔細給少爺做一件罷,還該在衣襟裡頭繡上文曲星君,好保佑少爺高中。”
喬連波手裡捏著衣帶,鼓足勇氣抬頭看了吳知霄一眼:“表哥若不嫌棄,我今日回去便做。只——只不知表哥的衣裳尺寸……”
吳嬤嬤立刻道:“待老奴去向少爺的丫鬟們要件舊衣來照著剪裁便是。”
吳知霄略有些尷尬:“怎好勞動表妹做這些活計。若表妹不嫌煩,可否為我做個書袋?到時候攜了紙筆進場要用的。”做衣裳這就太親密了,雖是表妹也不大合適。
綺年在旁邊坐著,一眼瞄見喬連波耳根下的紅暈,心裡不覺一動:難道說——喬連波喜歡上吳知霄了?這個——她今年才十三歲吧?
不過綺年隨即就釋然。這個時代的十三歲,跟她那時候的十三歲可沒得比,一般姑娘過了十五歲都可以出嫁了呢,拖到十七八就算大齡剩女了。喬連波這十三歲,說起來也可以開始找親事了。如果真喜歡上了吳知霄,那也是很正常的。
一念至此,綺年就不露痕跡地往車廂裡挪了挪。實在是她太大意了,總覺得吳知霄十六七歲還是半大孩子呢,竟然忘記了要避嫌,真是太疏忽了。
綺年絕對絕對絕對不想跟吳知霄有半點超出表兄妹之外的感情。
其一,血緣實在太近,表哥表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