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年看林悅然真是比從前消瘦了,想是心結至今未解,便拉了她的手道:“只是沒有時間去問候伯母,過些日子下了雪,我們院子裡梅花開了,我請妹妹過去賞花。”
林夫人嘆道:“你如今不是在自己家裡了,哪得那般自在呢,若十分不便就罷了,只是悅兒這些日子總是悶悶的,在京城裡又不認得什麼朋友,想人來說說話呢。”
綺年忙笑說不礙:“既這樣,讓妹妹過去我那邊兒坐,跟我那小姑說說話可好?”
林夫人欣然道:“那自是好的。只那兩個姑娘是誰?”
綺年轉頭看去,笑道:“是張少將軍的一個親妹子和一個堂妹。張少將軍的夫人便是我在成都時的好友,因此相識。”
林夫人沉吟道:“便是恆山伯府收的那位義女麼?倒是在恆山伯府裡不常見著。”
綺年笑道:“可是伯母方才說的了,出了嫁哪裡還有時間去伯府呢。”攜了林悅然就往那邊走。
才走幾步,林悅然就悶聲道:“周姐姐,我娘這是給我哥哥找嫂嫂呢。”
綺年似乎記得林家大爺是成了親的。林悅然低著頭道:“我嫂嫂孃家在廣西,我們來京城的時候她就病著不能來,上月廣西來了信,嫂嫂過世了。如今我哥哥二十六了尚無兒女,想來我娘急了。”
二十六沒兒子,這在古代也實在算是大事了,像韓兆和趙燕恆這樣二十五六了才成親的實在是鳳毛麟角,大部分男人在這個年紀至少都有一兩個孩子了。綺年點點頭:“這也是應該著急的。”摸摸林悅然的頭髮,“你也該把心放寬些,不說別的,今日既出來了,就歡歡喜喜說笑半日再回去。我那小姑是個好性子的,你與她說說話兒,莫再想從前的事了。”
一時客人絡繹不絕地進來,韓嫣今日也在後頭忙個不了,只捉著空兒跑來跟綺年和冷玉如說幾句話,還沒等走呢,就見蘇太太帶著鄭瑾進來了。韓嫣連忙湊著綺年耳朵道:“你可別過去那一席了,許妹妹跟我講,她姑母上回被你堵了那一次,聽說回去病了兩天呢。”囑咐完了,這才自己笑著過去見禮。
鄭瑾照例在蘇太太身邊侍立了片刻,待韓夫人說了話,這才得以脫身,過來與冷玉如說話。冷玉如看她臉色有些蠟黃的,不由問道:“姐姐這是怎麼了?”
鄭瑾一肚子憋悶,沒好氣道:“天天站規矩站的。”她前些日子就覺得有些不自在,想要藉口身子不適不去給婆婆請安站規矩,蘇太太卻請了大夫來給她診脈,診出來並無大不適,只說是有些氣血不調罷了,這規矩也就還得站。
冷玉如聞言也不由得有幾分感慨。鄭瑾未嫁時何等的嬌慣,如今一出了門子立時就被拘成這樣,想來也真有幾分諷刺,相形之下自己嫁到張家倒比她寬鬆得多了。
鄭瑾眼睛掃了掃綺年和冷玉如,只覺得兩人皆是神態閒散面色潤澤,不似自己,有時晨起照鏡都覺得眉間有焦灼煩悶之色,心裡不由得就酸起來。待要拿話刺她們幾句,又是被蘇太太緊拘著,連丫鬟們都不許隨便出去,對外頭的事都不怎麼知道,便是要說話都不知該說什麼。這般一想,越發的煩悶起來,便覺得胸口又發起悶來,有幾分作嘔的意思。
恰好此時小丫鬟們端上點心來,裡頭有一味鹹乳餅,微微帶著幾分牛乳的腥氣。鄭瑾從前在家中時倒愛吃這種東西,只牛乳點心儲存不易故而價格貴些,蘇太太勤儉持家的人,並不許時常吃這東西,只有蘇銳偶爾自翰林院回來悄悄帶一點與她。這時見上了這樣點心,便隨手挾了起來,剛送到口邊,忽覺得腥氣沖鼻,未及放下已經轉頭吐了出來。
這下把小丫鬟嚇了一跳,連冷玉如和綺年也忙著給她拍背端茶漱口,蘇太太那邊也驚動了,連聲問道:“這是怎的了?”
鄭瑾吐了幾口,也並沒吐出什麼來,胸口的煩悶倒輕了些,喝了一口茶便緩聲道:“倒覺好些了。”
席間另一位夫人是生過三四個孩子的,拿眼看了鄭瑾一回,向蘇太太道:“還是請個大夫來診診脈的好,瞧著倒像有喜的模樣。”
眾人聽了這話都譁然道是,蘇太太也坐不住了,便要起身回去。韓太太雖忙得腳打後腦勺,卻知道蘇家偏遠,若回去了再請大夫倒麻煩。許祭酒雖因蘇銳的親事對這個外甥有所不滿,但畢竟只有蘇太太這一個親妹,總是要多上心些,便叫韓嫣將鄭瑾請到自己屋裡去坐著,又叫小丫鬟悄悄從後門出去請大夫。
冷玉如總是還掛著恆山伯府義女的名頭,便起身送她過去,綺年獨自在席間坐著,聽那些夫人因此又開始熱烈地討論起生兒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