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怎麼會死了呢?穗穗淚眼婆娑,黃博的聲音顯得那麼遙遠:“第三天下午,咬舌自盡了。”
怎麼會這樣呢?穗穗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還有好日子過嗎?李易的情歌還在耳邊,那麼痴情那麼痛心,她怎麼捨得這樣的痴情種,撒手而去呢?
王倩死了,中午,龍伯還去看了她,下午要給她鬆綁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咬舌自盡了。斜陽血紅,像是王倩用她身上鮮紅的液體渲染而成。李易抱著她的屍首慟哭不止。卻有人不知好歹,說要扒了她的褲子,看看蠱蟲是哪樣。眾人不齒——這和糟蹋閨女有什麼區別?
李易親手葬了王倩和他夭折的兒子,與其陪葬的,是這孤兒寡母僅剩的尊嚴。
第四十章 簡單的幸福
對穗穗來說,王倩是不是草蠱婆已無關要緊,是與不是權在她自己的一句話。草蠱婆的訊息就像這山裡的一道大風,吹的時候飛沙走石,樹葉發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瓦片破碎的響聲不絕於耳。然而,走的時候,整個寨子馬上又恢復了平靜,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偶而有微不足道的嘆息,也很快被風聲湮沒了。
穗穗的眼淚終於把身子沖垮了,已有一月有餘不曾下床。穗穗娘心疼不已,好飯好菜恨不能一口一口餵給她吃。
黃博關了店子就守在穗穗身邊,穗穗倒是嫌他煩,攆他與鄉親鄰居湊一桌麻將,解解悶。黃博不樂意:“我就愛粘著你。”穗穗哭笑不得,心中卻是萬分的甜蜜。
秋意漸濃。
家裡開始忙著醃製過年的臘肉,穗穗起了身子,想要插上一手,被她娘勸住:“你身子剛好,怎麼能做這種重活?”穗穗撒著嬌:“我要是再躺幾天,就該發黴了!”穗穗娘隨了她,囑咐黃博看著她:“女人家的身子原本是水做的,碰著涼的最容易凍傷了!”黃博忙不迭答應著。
做腐乳,她只需撈起鍋中半熟的豆腐;灌香腸,她只需和了辣椒與鹽;燻臘肉,她只需上了梯子將一塊塊漂亮的醃肉排列整齊,掛上房頂。
手中有活,腦子裡也少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的想頭,穗穗臉上逐漸有了起色,病好了。她也閒不住了,向隔壁的姨伯討了納鞋墊的花樣版,去街上扯了花花綠綠的五色絲線,琢磨著要給家裡人做上幾雙新鞋墊。
每做成一雙鞋墊,黃博就要樂上好一陣子,就好像那是他剛出世的孩子。這天,黃博又在贊著穗穗的手藝,穗穗心酸,眼淚噗噗地落了下來。黃博見了,忙收了笑臉,說:“怎麼了,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穗穗搖搖頭,說:“不是。”
黃博問:“那是什麼讓你哭了?”
穗穗說:“我想有個孩子。”
黃博一把將穗穗摟在懷中:“不急,我們還年輕,你先把身子養好了,再給我生個硬扎的崽!”
穗穗被他三言兩語慰寬了心,擦了淚,用力的點著頭。
晚上,黃博給穗穗打了洗腳水,穗穗問:“你說,我們是要個兒子還是女兒?”
黃博說:“女兒兒子都好,兒子好養,女兒貼心,只要是你生的,都好。”穗穗自豪的笑了。說話間,黃博想到了自己下落不明的兒子: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只求菩薩憐憫他幼小無罪,放他去富貴人家做個養子吧。張福呢?也不清楚他現在好不好,終是長輩,又孤苦伶仃,改天還是要去看看他。
大過年的,少了孩子確實少了一番滋味,看人家繽紛斑斕的花炮彩了黑夜,他們家卻只放了驅邪的紅鞭炮。大偉還是不喝酒,倒是穗穗娘跟黃博痛痛快快碰了幾碗。
正月初,來走親戚的縣裡寨裡的穿梭著,夾雜著李家長張家短的小道訊息。卻說那張福,過年的時當與孩子們放花炮時,不經意被炸瞎了一隻眼睛。
男人的情懷如山,黃博雖對張福有些不滿,但他好歹也是長輩,曾經也是自己的半個爹、半個親人,如今已是孤家寡人,卻還要受此磨難,讓他於心何忍?但他對此隻字不提,只管喝著悶酒。穗穗乖巧著,與娘合計著拿出了些錢,勸黃博給老人家送過去。
黃博站在張福家門口,遲遲不敢移步,鄉親們看著可憐:“你又不欠他什麼,何必這麼躲躲閃閃?”黃博多說,借了鄉親們的手託,給張福送了財禮。
也是,我既不欠他的,盡了本分就好,家裡還有人等著照顧,何苦攬了著不討好的活?黃博這樣想了,渾身輕鬆了許多,路經去年“衝鬼”的地方,暗罵自己可笑至極。
第四十一章 逃不掉的債
日子簡單平淡。所有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