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進圓球,被緊緊關在裡面,那時鋼球就要吊到船外,然後潛入海中,一直下沉到上尉所說的五英里深的地方。這件事使上尉坐臥不安,在吃飯時總是喋喋不休,惹人生厭。後來,他見到新來到船上的斯蒂文斯,簡直把他當成了上帝派來的天使,於是他總是不停地跟他叨嘮這個問題。
“我個人的看法是”,上尉說,“玻璃受到那樣大的壓力準會被壓碎。道勃雷曾經用巨大的壓力使石頭像水一般地流動——你記住我這些話好了——”
“如果玻璃真的被壓碎了,”斯蒂文斯說,“那又會怎樣呢?”
“海水便會像一股鐵流似的衝入球內。你有沒有被一股高壓水衝擊過?高壓水的力量如一顆子彈那樣強烈。它簡直會把關在鋼球中的人衝倒,把他打扁,灌進他的喉嚨,沖人肺部和耳朵裡去——”
“你的想像力真可說是細緻入微啊!”上尉的這番話使斯蒂文斯彷彿親眼見到了這樣的情景,但他不以為然地這樣說。
“我講的確實是無可避免的事。”上尉說。
“而鋼球會怎樣呢?”
“它只會吐出幾個小水泡,然後舒舒服服地停在海底的軟泥粘土裡,直到最後審判的那天——那可憐的艾爾斯蒂德將伸開四肢,仰面躺在他那破碎不堪的墊子上,好像抹在麵包上的黃油。”
他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好像他特別欣賞這句話似的。“好像抹在麵包上的黃油。”他說。
“想看看這個小玩意兒嗎?”有一個聲音這樣說,原來艾爾斯蒂德穿著一套嶄新的白制服,這時正站在他們之間,他嘴裡銜著一支香菸,寬沿帽陰影下的眼睛裡露出微笑的神情,“什麼麵包和黃油,威伯利奇?你又像往常一樣為了海軍軍官的薪水太低而在發牢騷嗎?現在離我出發不到一天了。今天應該把滑車裝好。這晴空和微浪正適合把十幾噸鉛和鐵沖走,不是嗎?”
“天氣和你沒有多大關係。”威伯利奇說。
“那當然啦,我在12秒鐘後將要到海面以下70-80英尺的那個地方,儘管海上狂風呼嘯,波浪滔天,那裡面卻紋絲不動。是的,下到那裡……”他向船邊走去,另外那兩個人跟在他後面。三個人都用手肘撐著身子,探身到欄杆外凝視著黃綠色的海水。
“平靜,”艾爾斯蒂德說完了他的想法。
“你能擔保那鐘錶機構到時準會開動嗎?”威伯利奇接著問道。
“我已經試過35次了,”艾爾斯蒂德說,“它確實很靈。”
“要是不靈呢?”
“怎麼會不靈?”
“就是給我兩萬英鎊,我也不願到那個鬼東西里面去。”威伯利奇說道。
“你真是個愛說笑話的傢伙。”艾爾斯蒂德說著,泰然自若地向船外啐了一口唾沫。
“我還不太清楚你要怎樣操縱這玩意兒。”斯蒂文斯說。
“首先,把我密封在圓球內,”艾爾斯蒂德回答說,“然後,我把電燈連續開閉三次,表示一切準備就緒,這時吊車便把鋼球和鋼球下面那些巨大的鉛錘統統吊到船尾外面。最上面的鉛錘上有一個滾筒,筒上卷著100噚結實的繩子,這些繩子把鉛錘和圓球連線起來,只有那吊索在鋼球潛入水中時要被割斷。我們用繩子而不用鋼纜,是因為繩子比較容易割斷,並且有較大的浮力——你將會看到,這是很必要的。
你在每個鉛錘上可以看到有一個穿通的洞,洞中插著一根鐵桿,在洞下端露出六英尺。如果那根杆子從下面往上撞,就會開啟一根控制桿,從而使盤著繩索的滾筒旁邊的鐘表機構發動起來。
很好,把整個裝置緩緩放入水中之後,便把吊索割斷。於是鋼球便漂浮起來——因為鋼球裡面有空氣,比水輕——但是,鉛錘卻一直向下沉,把盤在滾筒上的繩子逐漸鬆開。當繩子完全鬆開時,鋼球也隨之下沉。”
“可是為什麼要用繩子呢?”斯蒂文斯問道,“為什麼不直接把鉛錘掛在球上?”
“為了不至於在海底被撞碎,整個裝置將要加速下降數英里,最後以大到危險的速度一頭撞向海底。如果沒有那些繩索,它就會在海底撞得粉碎。但是,一旦鉛錘先碰到了海底,球的浮力立即開始起作用。它下沉的速度將變得愈來愈慢,然後停住不動,最後又向上浮起。
鐘錶機構正是在這時開始發動的。鉛錘一撞到海底,那根鐵桿立即朝上衝,從而發動鐘錶機構,使繩子重新繞回滾筒上,我將被拖到海底,在那裡停留半個小時,我要開啟電燈,觀察周圍的情況。然後,鐘錶機構將彈出一把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