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的程大人,還會有誰?
米縣令自不必說,首當其衝躬身上前,眾鄉紳們也不甘落後,瞬間將車圍住,不想卻被黑衣護衛毫不留情地趕到一旁:“都讓開,都讓開!”
車簾被兩名護衛恭恭敬敬從外開啟,一位身著官服,黑黑瘦瘦的男子,從車上下來了。
米縣令只看一眼官服,立刻就領頭跪了下去:“給程大人請安!程大人一路辛苦!”
眾人跟之不迭,頓時尖館外一條聲響起諂媚的聲音。
鈞哥從廚房門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好奇心重地想看熱鬧,不料官老爺沒看見,倒看見一座大山,杵在院裡。
從其衣著和一雙笑眼上,鈞哥便一眼認出,是隆平居文掌櫃。
“喂!你不出去給老爺請安,在這裡做什麼?”鈞哥立刻提起小心:“莫不要偷學我姐的手藝麼?”
姐姐贏了姓文的,這一點鈞哥無論如何是忘不掉的。
文亦童悠然自得地坐在水盆一張小凳子上,看看放在地上待洗的薺菜,又看看鈞哥,笑眉笑眼地衝他道:“你呢?怎麼還有閒工夫在這裡說笑?這菜為什麼還不洗去泥水泡起來?”
鈞哥冷哼一聲,鼻孔朝天地回道:“這不用你管!我姐說一會再再洗,怎麼樣?”
文亦童被他搶白,倒沒生氣,依舊好脾氣地笑著道:“這菜根裡泥多,不多泡會兒,叫老爺吃出渣子來,可就不好了。”
滿臉關切之情,聲聲在理。
鈞哥心裡有些猶豫。
本來姐姐吩咐他時,他就曾想過這個問題,薺菜都是農人現從田埂裡,河岸邊挑上來的,雖是極嫩,卻也髒得看不得,尤其根部,泥汙一片。
鈞哥一來就想先將這菜泡起來,因看來看去,最髒的就是它了。
可珍娘卻說不必。
“一會好好洗洗,現在不必泡。”
鈞哥對姐姐總是言聽計從,因此就撂下了手。
可文亦童的話,卻再次引起他的不安,說話間程大人都到了,前面的冷盤熱菜也都預備好了,這薺菜是要做餛飩的,現在還不洗出來泡上?
算算時間,似乎真的有些來不及。
鈞哥心念閃動,突然一直轉身,衝進廚房裡去了。
文亦童依舊笑著,卻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廳房外屋簷下,陰影裡隱著的一個高大的身影。
秋子固默不作聲地坐著,文亦童和鈞哥剛才的對話,他一字不漏,都收進了耳中,卻跟個影子似的,不動也不出聲。
片刻之後,文亦童眼前陡然一亮:鈞哥拉著珍娘,從廚房裡出來了!
“姐!”鈞哥有些不安地指著地上的薺菜道:“就是這個!你才說不要泡的,我看還是泡泡好些!泥,泥太多了!”
珍娘本來還在奇怪,為什麼好好的弟弟要說起這個?
可眼前那位衫裳倜儻,唇角帶笑的男子提醒了她,此事出而有因。
“我當什麼大事,還特意叫我出來看?我說了不必泡,一定也洗得乾淨!”珍娘唇淺笑,眼底滿滿得都是充滿信心的亮光:“正好,我現在菜也都做完了,這就洗給你看!”
鈞哥立刻笑了。
正好,當面給那個文掌櫃的一個沒臉,再打擊他一回,再贏他一回!
鈞哥不必珍娘吩咐,立刻將水盆裡的水倒滿,珍娘不忙動手,先去了廚房,取出一捧麵粉來。
文亦童搖著扇子,笑眯眯地對珍娘道:“姑娘,怎麼還沒洗好菜,就預備和麵了麼?”
珍娘不接他的腔,走到水盆前,手一鬆,將麵粉撒進了盆裡。
文亦童搖頭:“水太多了!面太少了!”
鈞哥白他一眼:“你這人話也太多!是不是當掌櫃的都是這樣?我看雅平居的那位也是一樣的毛病!”
文亦童片刻之間,已吃了鈞哥兩回搶白,甚至還將自己與米邱材相提並論,卻依舊沒有動氣的趨勢,臉上還只是好脾氣地笑。
秋子固也依舊一聲不吭地隱著,整個人好像都已經跟陰影融為一體,渾然天成了。
珍娘用手將盆裡的水面攪拌均勻,又細細捏進一小撮鹽進去,然後再將大堆的薺菜丟了下去。
薺菜一下去,盆裡的水瞬間就變得混濁起來,先是變灰,最後竟成了油泥一般,珍娘輕輕用手翻轉著菜堆,柔柔地搓捏,小心著儘量不把菜葉弄得破損爛碎。
文亦童手裡的扇子,搖動的頻率有些快了,可他自己卻渾然不覺,眼睛緊盯在珍娘一雙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