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向皇后請安。”
福嬪性子最敦厚和善,又與灩常在居處鄰近,便道:“回娘娘的話,聽說灩常在一早起來不舒服,是而不能來向皇后請安了。”
胡昭儀搖一搖團扇,巧笑道:“皇后瞧我說得如何?”說罷往案几上一撂扇子,道:“到底是福嬪性子最好,不僅與祥嬪相處相安無事,連最難相處的灩常在也能說話,可見真真是個好人。”
我心中一驚,胡昭儀說話怎這樣大剌剌的,不自稱“臣妾”,反而以“我”自稱,可見是何等大膽了。而胡昭儀的話似有深意,一語話畢,福嬪微微紅了臉低頭下去,祥嬪亦是暗暗咬了咬牙。
皇后見慣了爭風吃醋之事,當下也不理會,只溫言向福嬪道:“既然如此,就叫太醫好好照應著,灩常在的身子也忒弱了,怎能好好服侍皇上呢。”說著目光溫和轉到我身上,“你們都得好好學著莞妃。莞妃已為皇上生下朧月帝姬,如今又身懷有孕,能為皇家綿延子嗣。莞妃,你有著身子要好好養著才是,少走動多歇息,即便到了本宮面前,能免的禮數也就免了吧,有什麼不舒服的趕緊要叫太醫。”
我忙起身謝過,眾人聞言,皆是默然低頭,各懷心事。
胡昭儀媚眼一飛,似笑非笑向我道:“莞妃的福氣,是人人都學的來的麼。”
我挽一挽發上的流蘇,笑道:“昭儀有和睦帝姬,這福氣也是眾人難得的啊。”再說笑也是寥落了。如此一來,眾人也就散了。
註釋:
①湯沐邑:一指周代供諸侯朝見天子時住宿並沐浴齋戒的封地。二指國君、皇后、公主等收取賦稅的私邑。
②出自李商隱的《隋宮守歲》,詠隋煬帝宮中守歲的奢侈,有:“昭陽第一傾城客,不踏金蓮不肯來。”漢成帝時趙飛燕住在昭陽殿,後來多以“昭陽”指皇后或者寵妃;金蓮花貼地,行走其上,用潘妃的典故。
③潘妃是南朝齊東昏侯蕭寶卷的寵妃,小名玉兒。蕭寶卷當皇帝的時候,為潘妃興建的神仙、永壽、玉壽三座宮殿,窮奢極欲,在宮中鑿金蓮花以貼地,讓潘妃在上面行走,稱為“此步步生蓮花也”。
第十章 瀾依
我懶怠坐軟轎,便打發了抬轎的內監先回去,只扶了浣碧和槿汐的手慢慢走著,花宜和小允子跟在後頭服侍。
上林苑風光依舊,恍如還是昨日,只是奇花異草更見繁盛,液池邊青柳亦更見青翠柔長。而側首望去,太液池中千葉白蓮方始開放,多是含苞含蕊的樣子,盈盈微展三五花瓣,花色如玉剔透,瑩白嬌嫩。
我目之所及,心下微微一痛,再不忍去看那滿湖蓮花。
一路上新進宮嬪一一叩首行禮,我含笑吩咐了起來,也不多作停留,只微笑著輕聲向槿汐道:“上林苑的花越開越多,咱們宮裡的如花女子也越來越多了。”
槿汐低語道:“方才在皇后宮中請安,奴婢留神著娘娘離宮後頭一次選秀是選了十八位,第二次是五位,連著非選秀入宮的灩常在和胡昭儀,四年共進了二十五位,可是今日在座的除了灩常在未曾到場之外,只有十五位。”
我心下一動,“並無人告病,那麼那些人…”
槿汐只作在千鯉池邊陪我逗著錦鯉餵食,在我耳邊沉穩道:“奴婢已經向小允子打聽了,那十位小主包括前頭的傅婕妤,或死或廢,無一倖免。而這些人,或者是太過得寵,或者是善於爭寵做過了頭的,皆已不在了。”
手指觸在涼涼的漢白玉欄杆上微微發涼,千鯉池中千尾錦鯉為著撒下去的魚食爭相搶奪,千頭攢動,如無數紅蕊綻放,在撒食者眼中,自然煞是好看。
我輕聲嘆息,“乾元十二年入宮的妃嬪十五人,如今也所剩不多了。”我揚一揚絹子,微微冷笑:“難怪要三年選秀一次,否則宮裡可不是空蕩蕩沒人了。”
涼風習習,帶著水汽的鬱郁清新,將近旁的蓮花清芬一浪浪浮過來,清涼安適。知春亭畔的杏樹上杏花早已落盡,唯見枝頭綴滿杏子青青,一個個小巧可愛,樹梢間偶爾落下一串串清脆婉轉的歡快鳥鳴。
我扶著浣碧的手坐在亭內歇息,隨口道:“總覺得上林苑裡的鳥兒多了好些,從前沒這樣熱鬧的。”
小允子微微遲疑,還是開了口:“因著安貴嬪喜歡聽鳥叫,所以皇上上林苑裡放養了好些。”
我也不惱,只淡淡道:“她還真是盛寵不衰。”
目光只滯留在杏樹上,一手撫著自己束著束帶的小腹,只想著從前的花開如雲是何等盛事,如今也是“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