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都有他,微笑的,認真的,頑皮的,嚴肅的,各種表情的他,各種動作的他,生動而鮮活的存在於腦海中,似乎從未曾離開。
要刻意去忘記那個人,就像是把血脈相連的東西硬生生從身體裡剝離一樣。
他用了兩年的時間,終於成功地把那段過去封存在了心底。
到了如今,他對於戎宇明已經不剩一丁點的舊情。面對那個多年前深愛過的男人,他只覺得諷刺。
戎宇明的瀟灑跟他的痛苦對比起來,的確是一種最強烈的諷刺。
當年他走得那麼幹脆,如今回來了,依舊一臉坦然,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為他痛苦了那麼多年的顏景,此時看著真像個情商為負的白痴。
居然還要假裝若無其事的,去給他的新情人獻血?
顏景無奈地笑了一下,拿起桌上透明的高腳杯。杯中深紅色的酒,讓他不由想起剛才抽血時的畫面。抽血的護士還玩笑著說:“顏醫生,你這種稀有血型很珍貴的。”顏景笑著說:“是啊,可以考慮去賣血換錢。”
擁有稀有血型,並不是件值得驕傲的事。
當年在澳洲,有一次他住的地方發生了火災,大批傷員被送到當地的診所,顏景逃離的過程中撞傷了頭部,出了很多血。醫院裡的病人實在太多,醫生忙不過來,顏景只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排隊等候。
失血過多的緣故,眼前一陣陣暈眩,模糊的視線裡,看見那些穿著白大衣的醫生來來去去的從他身邊經過,卻沒有任何人停下腳步,關心這個來自異國他鄉的孤單的少年。
直到深夜的時候,值班醫生才處理完重症傷員,在混亂的急診病區發現了他。
失血過多的少年臉色慘白,緊咬著嘴唇,下唇被他咬出了一排的齒印。醫生看他可憐,給他安排了一張病床,當時必須緊急輸血,可他這種AB型RH陰性的稀有血型庫存本來就少,必須提前幾天跟血庫申請才能獲得審批,醫生建議他找同血型的親友來獻血,可是顏景孤身在外,又哪有一個親人?
醫生無奈地聳聳肩說,那沒辦法,只能等。
顏景點點頭,在走廊裡安靜地等著。夜裡的醫院,光線非常昏暗,偶爾有護士路過他的床邊,小聲說著,這孩子是國外來的吧,真可憐,沒一個親人在……她們以為顏景睡了,其實他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聽著她們的討論,默默在牆角蜷縮起了身體。
也不知等了多久,居然在第二天下午等來了顏茹。原來是顏茹在電視上看見關於火災的報道,打他電話打不通,擔心之下直接飛到了澳大利亞。顏茹一來就雷厲風行在網上找到了同血型的人,給了對方一大筆錢,總算是解決了這件事。
看著鮮紅的血液終於輸進顏景的身體裡,看著弟弟消瘦的臉和蒼白如紙的唇色,一向堅強的顏茹忍不住偷偷流下淚來。倒是顏景一臉的若無其事,微笑著抓著她的手說,姐,哭什麼,我不會死的。顏茹拿手指敲他額頭,哽咽著說,你真是笨。
那已經是過去很久的事了,此時卻清晰地在腦海裡重現。
知道自己稀有血型生病會很麻煩,顏景也因此而非常的愛惜自己,自那之後,他不再去混亂的酒吧,也不去任何危險的地方,生活得小心翼翼。這些年來,幾乎每年他都會去醫院無償獻血,因為他切身體會過,等著輸血卻拿不到血源時焦急又無助的心情。
沒想到,戎宇明的戀人顏敘,居然也是AB型RH陰性。只不過,顏敘他完全不用擔心稀有血型會有什麼麻煩,戎宇明已經替他解決了一切困難,他只要安心地在病房裡看電視就好。
想想當年自己無助等待的那個漫長的夜晚,再想想如今顏敘無憂無慮的笑臉,還真是天差地別。
顏景輕輕笑了笑,拿起高腳杯,仰頭把一杯紅酒一飲而盡,入口全是苦澀的味道。
想要再倒一杯,手卻被攔住,顏景抬起頭來,看見輕皺著眉頭的歐陽朔。
“歐陽?怎麼在哪兒都能見到你?真是陰魂不散啊。”顏景笑著撥開他的手,去拿酒瓶,卻被歐陽朔搶先一步奪去。
“別喝了,你已經喝了很多。”歐陽朔輕嘆口氣,坐下來環住顏景的肩膀,“怎麼,有心事也不跟老朋友共享一下?”
跟歐陽朔之間向來無話不談,可是今天的事,顏景卻有些說不出口。
“沒什麼。”顏景笑了一下,“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顏景站起來搖搖晃晃往外走。
歐陽朔無奈地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