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佈政和豫章佈政相互看了一眼,各自伸出手來擊掌明誓。
中南三省是各有各的苦衷,境內山脈縱橫,山民居多。沿著江的還能好些,山民的日子可是苦不堪言。
李修的土地政策進了山就沒了訊息,只因為確實的沒地可種。
他們三位也有心掂量一下李修治政的本事,若是能誠心向著百姓的,他們也可以做一任萬民敬仰的佈政大員。
封疆大吏們的心思,又與朝堂中高官們各不相同。主政地方的官員,多少心中還是有民的。畢竟生活在同一方水土之上,民要是有變,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還有一點不得不承認的是,儒家本義對這些官員的本質教育,還是很到位。哪怕就是裝,也要裝出一副為民的樣子來。
有個詞專門形容這副裝的樣子,叫做養望。
這個詞先做的是貶義,君子當正齊衣冠,攝以威儀,何有亂頭養望,自謂宏達邪!
意思是說好好做人,別裝!
後來就變了味道,成了隱士專用。不養望於丘壑,不待價於城市。這句話是北齊書上寫的,別躲得太深,也別露頭太快,裝一下樣子就準備出山。
隱士就是混子,大混子,有錢的混子,或是有權的混子,或是有學識的混子。
好聽些的就是曹阿瞞罵諸葛亮的話,山野村夫。
他們混的圈子不同,也分成了大隱和小隱。
大隱要有車馬簇簇錦繡莊園,皇帝要是召見,沒個兩三次是不肯出去做官的。
小隱要有幾畝良田,背靠青山面朝溪流,時不時的吟唱一曲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東籬姑娘可是受苦了。
這三個布政使就是想用養望這手怠政,李修要是能說動他們,他們就拿下渝州做個見面禮。說不動他們,就養在府衙內不理政事即可。
慢說他們三個,長江以南的各省佈政,無不是這樣的心思。
都要在京城好好見見李修。
不怕死嗎?
嘿嘿,他們有的還真想速求一死,不死怎麼上青史。
沒幾日的功夫,船就到了濟寧。
忽聞岸上有悲聲四起,三位大人齊齊看了一眼,都從三樓的客艙中出來,站在甲板上看熱鬧。
只見運河岸邊有千餘人被兵卒驅趕著上船,罵聲哭聲響成一片,頗有些殘民以逞的味道。
三位布政使一時好奇,等著船靠在岸邊等待放行的時候,紛紛下船便衣而行,要打探一下虛實。
等著離得近了一看,是大吃一驚!那千餘人人手捧著一副牌位,赫然竟是歷代的衍聖公。
這是怎麼了?
他們又是誰,怎麼捧著衍聖公的牌位悲悲切切悽悽慘慘呢?
就在那群人一步三回頭,不肯上船時。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響,烏壓壓又過來一群兵卒,馬後竟然拉著幾十輛囚車。
當先那輛囚車裡,塞進去一個大胖子,三位布政使仔細一看,還都認識,正是北宗衍聖公。
一門孔家,怎麼又分出了南北兩宗呢?
先說說衍聖公這個名號的由來。
宋仁宗年間,士大夫集團為了鞏固自身的權柄,特意上書仁宗皇帝,要廢了唐開宗給孔子封的文宣王,說這不足以表明孔子的地位,要革唐之失,稽古正名。
一個王的稱號不行,要稱聖!
聖人子弟就是由此而來。
祖宗都是聖人了,其子孫怎麼辦?
孔氏子孫去國號襲諡號,禮之失也蓋自此使。襲封衍聖公,世世不絕。
牛就牛在這去國號三個字上,宋仁宗萬萬沒想到他給孔聖人拍的馬屁,就成了孔家投降的聖旨。
金滅宋,孔家降之。南宋不得已立南宗衍聖公。
元滅金,北宗降之,忽必烈大喜,孔家一分為三,成為了難得一見的三家之臣。
分別在衢州、開封、曲阜有了三宗衍聖公。
元滅南宋,曲阜滅開封一宗,只留下衢州南宗不見他們蹤影。
明滅元,孔家降之,南宗現身,分了北宗一半的天下。
到如今,金陵南宗衍聖公和曲阜北宗衍聖公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面,被這輛囚車打破。
北宗這是要被滅宗了嗎?
三位布政使大駭,李修這麼大膽,敢驅逐孔聖祖庭的人嗎?
也就是李修不在這裡,要是李修在,他要是知道了北宗的所作所為,他敢喊出打到孔老二的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