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權回了宮,與梅翰林一同御書房見駕,將旨意奉還。
帝不解其意,怒而問端詳。
梅翰林一五一十的交代了過往,天子嘲笑的說道:“好一個勳貴之家,好一個國公之家。算計一個孤女的身家,真是德不配位!”
梅翰林嚇一跳,閉嘴不言,等著天子下文。
天子瞅了一眼打進門就沒說話的戴權,心知他必有內情。只是礙著梅翰林在場,他不好詳說。
“梅翰林。”
“臣在。”
“汝意如何?”
梅翰林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的說道:“稟聖上,林家是林家,賈家是賈家。就算是託孤到了賈家,也不能任由他們擺佈一個孤女。若是這麼放過了賈家,不免寒了百官的心。”
天子暗暗點頭,梅翰林是個老實人,一語中的,說出了官員心中所慮。
勳貴與文官是截然相對的兩個集團。勳貴沒有高官,卻往往超然於官員,甚至能左右官員的升遷,這讓許多正義之士,很不舒服。
林如海就是文官的代表,他的女兒被託給勳貴之家撫養,卻要落得個人財兩空,物傷其類的感慨之下,文官們自然要站出來替林家女說幾句話。
就好比秦業,一家子死絕後,被李修這麼一鬧,文官們硬生生彈劾掉了一個寧國公的世襲,還把北靜王逼得閉門思過。
說到底,還是朝堂誰說了算的爭勢。
這種大勢之爭,文官卻屬於弱勢的一方,勳貴把持著要害太多,又有許多的攀附,真的對上後,文官們往往面子上佔便宜而內裡吃虧。
畢竟不如勳貴們的耕耘日久,從京城到地方,就沒有他們伸不到的手。
文官這些流官,怎麼和他們鬥。只能靠著皇上的好惡伺時而動。
天子讓梅翰林先回去,讓他準備著下午在朝中談談這件事。
梅翰林心領神會,皇上想要自己多多聯絡些人,造個聲勢。
等著梅翰林走了,天子才冷哼了一聲,恨恨的說道:“好大的膽子,一個誥命,竟敢不奉旨,還跟朕玩什麼奪情起復,真真是瞎了她的眼!以為著朕是太上皇呢,任由他們幾家擺佈的嗎!”
戴權連忙掃了一眼書房中的人,天子失笑著說他:“你呀,別疑心那麼重。能在朕身邊的,都是朕的人。”
戴權保持著該有的警惕,暗暗的把這些人都記在心中。天子坐下喝了口茶,對他問話:“說吧,你又有什麼不能當著梅翰林面說的事。”
戴權從袖兜裡抽出一張紙來,雙手敬給了聖上御覽:“老奴這有份賬目,還有個故事要和聖上說說。”
天子來了興趣:“哦?你還會說故事?那朕可要好好聽聽。來人,給戴總管搬把椅子來。”
戴權急忙說不用:“聖駕在前,哪有老奴坐的座。聖上要是聽著開心了,老奴就算得了最大的賞。”
天子輕笑起來,抬抬手,讓他快快講來。
“這故事,還要從那個多事的小秀才說起。”
戴權低眉順目的瞧著聖上臉色有了暖意,心說李修啊李修,還是你小子說得對,給了聖上一半的份子,再聽見你的名字時,就不那麼膩歪你了。
“話說李修被賈家塞進了馬房,也算湊合著能住人。那小子又是個硬氣的,就要吃聖上給的廩糧,餓死也不吃賈家的一口米。飢一頓飽一頓的自己做著吃,是要肉沒肉,要茶沒茶。”
天子哼了一聲:“他給你什麼好處了?這麼幫著他說話。”
戴權老老實實的回道:“奴才跟著他吃了好幾頓,他才給奴才獻計御馬監的事。”
“你去吃他的飯?”
戴權詫異的回道:“奴才領著聖意看著他啊,故此就多去了幾次。是不是奴才去的太多了?”
天子笑而不語,倒是遞給他半盞自己的茶。
戴權心中大定,藉著李修賣慘,賣的還不錯。只要聖上對自己滿意,半盞茶好比靈丹妙藥。
一口喝完了茶之後,捧著官窯的蓋碗捨不得放手,故意的繼續說道:“忽那一日林家女自姑蘇回京,因為沒個地方祭奠父母,也想著借馬房一用。”
天子冷笑一聲:“堂堂的國公府,竟然讓其外孫女用馬房祭奠父母,真是天下奇聞。”
“誰說不是呢。偏李修又是個愛管閒事的性子,好講個大義。就用畢家的事,勾搭著賈家進了圈子,換了一個重新翻蓋的承諾,把馬房偷偷給讓了出去。”
“哦?他被軟禁著,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