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放他回來嗎?”
李紈壓低了聲音說道:“林妹妹給我寫了封信,信中提到了你二叔的事,怕你心裡不舒服,特意的囑咐我告訴你。回來就是死,要他命的不是我弟弟,而是那位。”
王熙鳳按住心口喘了好一會氣:“沒個救了!”
李紈輕輕點點頭:“你該給金陵老家捎個信,令尊也要有所準備才是。”
王熙鳳悽然說道:“還能準備什麼,多備幾口棺材吧。”
李紈心下不忍,咬了咬牙,告訴熙鳳:“要不你趕緊的走吧,省的被牽連進來。這府裡的大老爺要下了武威城,你乾脆也走,就說去那裡伺候公公和丈夫,撇下這空殼子的國公府,去外面過個快活去。憑你的本事,再有林妹妹的幫襯,還愁一家子餓死在外面?也正好就近看看你二叔。”
王熙鳳誒了一聲,轉回點彎來。
作為榮國府的內當家人,她是深知如今府裡是個什麼樣。一句內囊盡了,就是現狀。可心裡還有些不捨。
李紈好氣好笑:“你呀,是捨不得這院子,還是捨不得那爵位?再者說,襲爵是看住哪還是看人才給襲的?”
王熙鳳哦了一聲,拉著李紈的手就落了淚:“真真是說醒了我!一大家子人,沒一個肯為我謀劃的,最後還得是妯娌做了知心人。換個地,換塊牌子,一等將軍府也是吃著俸祿不是,這地兒就留給你們二房吧,早晚是個國舅府,住著也膩歪!我這就走,去找我們太太說去。”
李紈最後囑咐了她一句:“師出必有名。你都這歲數了,就一個大姐兒可怎麼行。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跟你們太太說,璉二弟還沒後呢,你去給他生了來,就是戰死沙場了,大房長子一脈也不算絕後。”
王熙鳳擦擦淚拜別李紈,去找邢夫人商議闔家去武威的事宜。
邢夫人盤算了好一會兒,問熙鳳:“你真捨得這家不要了?”
熙鳳跪在地上泣聲答道:“這家還能有什麼?執掌中饋這幾年來,都說我撈的足,是個貪心的活閻王。兒媳掙著臉面不去辯駁,可憐我的嫁妝是一件一件往外抬,卻不見回來的時候。如今家裡是二房的勢大,上有貴妃、老太太兩層偏著心,下面的人事也全都在我那好姨媽的手裡攥著,半點是不肯給我鬆口。太太,兒媳還沒給賈家留後呢,總留在這裡,什麼時候有個盼頭啊!老爺和璉兒可是去征戰沙場的,萬一,萬一有個好歹,咱們娘倆可去依靠著誰?”
邢夫人也跟著落了淚,拉起來王熙鳳,和她說了心裡話:“有你這心,我也就能放心了。老爺是來了信,要攆薛家去金城,王家也要走。我覺著這就是個樹倒猢猻散了,正想著怎麼脫身呢。這下好了,咱們婆媳一條心,我幫你去辭別老太太去。”
“太太?您不走?”
邢夫人搖搖頭:“我卻暫時走不得。平時我這個誥命不算什麼,可在眼下,我就是留在京城裡的人質。我走不得,可你能走!你快回去收拾收拾,等我的訊息,說走就走。”
王熙鳳磕了幾個頭,淚別了邢夫人,回了自己院子先抱過大姐來,親了又親,趕緊給她收拾衣服。
平兒才從大觀園裡回來,那裡又出了么蛾子,寶玉的丫鬟和她們的乾媽鬧了起來,平兒是去斷案的。
“奶奶?您這是作甚麼?”
“你回來的正好。”王熙鳳手裡不停,口裡吩咐:“我要去找璉二爺了,你暫且留下來伺候著太太,也給我做個眼線。”
“啊?”
“啊什麼!”王熙鳳一瞪她:“有什麼不明白的,有空去問珠大嫂子。我這趟走的急,東西一概不帶,你去通兌了銀票給我藏好,剩下的東西,你可看好嘍。”
平兒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她都不知道武威在哪,只知道璉二爺他們遠離京城幾千裡,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嚎什麼喪呢。”王熙鳳恨鐵不成鋼的說她:“太太還在府裡呢,沒人早晚請安可不行。等那邊安生下來,有咱們相見的日子,到時候,給你頂花轎,讓你璉二爺迎你進門,明明正正的做你的姨娘,咱們一家子才算團圓呢。”
“呸!誰稀罕你家的花轎一樣!我是氣你就這麼地絕情,說走就走,一點不容我緩緩。”
王熙鳳放下了手裡的東西,過去摟住了平兒:“傻妹妹,我不走,留下來給二房礙眼嗎?榮國府成了國舅府,哪還有我存身下腳的地方。早點騰出去,讓寶二奶奶進門當家,才是個道理呀。不要聲張,幫我悄悄的收拾了,等著太太的信一到,我立即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