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萊莉覺得胸口有一種奔騰的憤怒要撕裂胸膛衝出來燃燒一切,她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收斂起來。她感覺到一陣陣眩暈,這個世界怎麼了?為什麼人們對她這個受害者反而有頗多的質疑?難道身份和地位就能代表一切嗎?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做錯了什麼?
她的眼眶再次泛紅,她又一次走到了樓頂的邊緣,樓下一群人一窩蜂的擠在了一起,隱隱能聽見說是維託要出來了。她看著一個讓她感覺到噁心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在眾人的包圍之下,接受採訪。
這在一刻,她突然明白了。
其實從那天晚上開始,她和她的家庭,早就已經被毀滅了。所留下的不過是一種自己騙自己的假象,因為她的原因一名貴族被審判,她和她的家庭將成為貴族們所厭惡的物件,甚至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會有人去針對他們。
是的,結束了。
所有的懷揣著的夢想和希望,在那天晚上,在她被塞比斯拉進巷子裡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她的身體逐漸的傾斜,她笑著閉上了眼睛,她要用她的死亡來洗刷自己身上的汙點和人們歧視的目光,她要用她的死,來喚醒裝睡的社會和人們,她要震動這個世界,即使只是輕微的一下。
短暫的三秒鐘,嘭的一聲,從三十多米高的高處落下,少女的身體就像麻布裡面裝在一起的碎肉,鮮血飛濺,四肢扭曲成詭異的角度。她的意識在經過短暫的十秒鐘之後,陷入了永恆的黑暗。但是在這短暫的十秒鐘裡,她看見了一臉驚容的維託,看見了興奮如同見到骨頭的記者們,她想要在離開這個世界時保留一份笑容,可惜,她做不到。
維託右側臉頰上一片溼熱,他下意識的伸出舌頭將嘴唇上的一個水點捲入口中,腥甜的味道讓他哆嗦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驚悚的看著離自己不到三米的少女。鮮血逐漸在她身體周圍連成一片,肌肉在死亡後失去了力量,散發著一股臭味。他摸了摸臉頰,哆嗦了一下,粗魯的推開人群,快步的走向自己的馬車,他要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記者們緊隨其後,不斷將一些更加刻薄的問題跑向維託。
片刻後,雷恩微笑著從法院的大門裡走出,他走到臺階上時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抱著少女失聲痛哭的男人,以及一地的鮮豔的鮮血,沉默了片刻,徑直走下臺階。
“雷恩閣下,您是怎麼看待這樣一場審判的?”
“雷恩伯爵,您認為維託閣下在法庭上的態度和立場有沒有問題?”
“請問您覺得這個少女的死,會為新的法律和憲章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
雷恩抬手虛按,記者們頓時安靜了下來,雷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帶著成熟而紳士的笑容,用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緩緩說道:“我尊重最終的判決,這是司法改革以來的第一仗,也是最漂亮的第一仗。在法律的面前,終於做到了人人平等,這不正是我們孜孜不倦所追求的神聖嗎?”
“關於萊莉,我只能說我很惋惜,這是一位開朗、堅強的少女,但是面對一些人刻意的羞辱,她選擇了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純潔和純粹。我既感到難過,也感覺到憤怒,這種事情是不應該發生在這樣一個女孩的身上……”
“您是說維託對萊莉的羞辱是造成了萊莉自殺的主要因素嗎?”
雷恩瞥了這人一眼,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這樣說過,好了,先生們,請讓開吧。”
說著不由分說的茉莉撥開人群,雷恩優雅的邁著步子,穿過官場,上了馬車,消失在道路上。
記者們眼睛裡卻閃爍著興奮的光澤,他的確沒有這麼明確的說過,但是他透過隱晦的方式表達了對維託的指責,這可是一個大新聞!
想想看,兩個黃金貴族為了一個少女的自殺有可能要開戰,最少也要在輿論上彼此攻擊,這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情。一些記者匆匆離去,想著如何編寫出一篇激昂的文章來催化這個事件,而另外一些人,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自殺的少女,以及她的父親。
有時候世界就是這麼的蒼白,這麼的荒謬。
真正需要關係的人,卻沒有多少人注意,可能是這些人的價值太低了吧,無法引起其他人的重視。
很快,一輛破舊的馬車就停在了臺階下,兩名臉色略顯青白,陰沉著臉的中年人拿著一隻麻袋走帶了男人的身邊。其中一人用腳踢了踢男人的大腿,“我說,哭好了沒?哭好了就讓我們把東西裝走,不能總放在這裡,影響不好。”
男人空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