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擠出個假笑:“別讓我覺得你是站在他那邊兒的,sweetie,是你讓我賣了它,記得嗎?”
萊斯特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沒準兒早上他還有些神經質的緊張,現在諸事落定後他卻反而有些罕見地放鬆了,身處未知總是讓人感覺像只漂浮在半空中的氣球,有了著力點後——哪怕明知有可能會變成一張破破爛爛的橡膠皮,他至少可以不再忍受那種輕飄飄的無力感了。
“賣不成就算了。他總得為這事兒後悔,我保證瑪德琳不會讓他太愉快的。”
“你說的對,你真得看看那女人在我離開時的表情——活像她真以為我會答應這見鬼的生意似的。”卡爾嗤嗤地笑起來,他看上去又高興了,攬著萊斯特的肩膀,“你們剛剛聊什麼呢?我是說施特勞斯先生,他可不怎麼同我們這一輩交流——用我父親的話來說,那可是隻精於事故的老狐狸,從不打勝面低於百分之五十的仗。”
“amazing ;grace。”萊斯特眯著眼睛,低頭把袖子攏好——他覺得有點冷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一首曲子引發的共鳴?他們和我聊了聊我父親,上帝知道我已經有挺長時間沒記起他了。”
卡爾拍了拍他的手臂,替他將垂在臉頰邊的金髮別到而後:“別想太多,男孩兒,都過去了。”
萊斯特笑了笑:“當然,我從很久以前就明白這個道理了。有點冷了,你不覺得嗎?”
“不,羅蘭先生,我身強體壯。”卡爾擠擠眼睛,滿臉戲謔地說道。
萊斯特翻了個白眼:“上帝,你想把這事兒記多久?”
“很顯然,一輩子,親愛的。”
。。。。。。
萊斯特和卡爾回到房間時,瑪麗已經體貼地準備好了晚餐——老實說,這年輕姑娘當真不錯,做事體貼,性格也沉穩可靠,卡爾已經考慮等回了美國後給她漲點兒薪水了。
“少爺,有您的電報。”
卡爾用銀質的小夾子往萊斯特盤子裡添了幾個藍莓餡的酥皮點心,用絲綢帕子擦了擦手才接過管家手裡的東西,漫不經心地抖開來:“誰的?羅德船長,這是誰,我不記得我同他有過交集。”
洛夫喬伊審慎地回答道:“事實上,老爺同他打過交道,這是個過於保守自負的人。”
“一封冰山警告。”卡爾把白紙拍在桌上,有幾滴咖啡濺在上面,幾行黑色的手抄花體字顯得格外醒目,“瞧瞧這措辭,就好像沒了他泰坦尼克號立馬就要沉沒一樣。”
萊斯特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銀質叉子在餐盤上劃過——那聲音極其刺耳,卡爾立刻撩起袖子搓著手臂:“老天,萊斯特你怎麼了?”
“。。。。。。讓我看看。”萊斯特幾乎是用搶得從卡爾手指底下把那張紙抽了出來,“見鬼,他已經發了好幾次冰山警告,史密斯船長什麼都沒說!”
萊斯特有些神經質地揉動著那張紙,卡爾握著他的手,淺棕色的眼睛寧靜而有力地看著他:“冷靜、冷靜,親愛的。冰山警告——在這個季節實在是常見,這不是什麼大事。你記得嗎,泰坦尼克號永不沉沒。”
“不,卡爾,我有預感。求你,陪我去趟船長室,我們得找船長談談,求你了。”萊斯特睜大眼——上帝,卡爾發誓他從年輕人漂亮的灰眼睛裡看到了一點水光,那簡直讓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早就說過,總有一天,他會為他獻上一個霍克利所能給予的一切——哪怕是全世界。
“吃完這些我們就去,哪怕船真的就要沉了,你也得確保自己有足夠的力氣。”卡爾溫柔地探身吻了吻萊斯特的額頭,口氣不乏強硬地要求道。
。。。。。。
哪怕卡爾再三要求,萊斯特仍然只是草草吃了幾口就讓洛夫喬伊收走了餐盤。
他沒有那麼好的定力,死亡就像無時無刻不懸掛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他捂著胃,感覺身體內部的臟器抽搐著擰成了一團——他很想吐,非常非常想吐,他知道這是由強烈的緊張引起的不適,誰都沒法緩解得了這個。
“萊斯特,喝下去,你看上去蒼白得像個鬼魂。”卡爾端著一杯顏色柔和的杜松子酒。
萊斯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一口灌下了它,吁了口氣:“沒法更感激你了,卡爾。我們能走了嗎?”
“of ;course。”卡爾欣然點頭,萊斯特腳步匆匆地走出房門,有錢人猶豫了一會兒對站在一邊的老管家說,“給卡帕西亞號的船長拍個電報,洛夫喬伊。收拾一些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