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風這一夜莫名地心煩意亂。
從三更起到天將黎明,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不能入睡。後來索性披著衣服,到花園中擺起縱橫十九道,消磨時間。
若在往常,一摸到棋子,縱有天大的煩心事他也立時擱到到了一邊。此番卻不知為何,心思竟不能專注於棋局,他不時丟下棋子,踱一圈,再回來下兩子,又起身,心頭極是煩亂。
突然,胸肋處一股重壓毫無徵兆地襲來,壓得他不由彎下了腰,手捂住胸口。便在此時,極北之地的上空劇烈震動,只見那顆主宰天下之水的辰星倏地閃耀幾下,發出一陣極耀眼的光芒,然後陡然墜落,一路劃破夜空,眨眼消於無形。
“不要!”冥風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同時胸肋劇痛,只聽咯啦一聲,竟是斷了一根肋骨。他身子幾乎站裡不穩,慌亂中連忙伸手撐在棋盤上。棋盤瞬間傾覆,黑白棋子刷啦啦散落了一地。
從那以後,除了自己,他不再與任何人下棋。
冥風發了瘋般趕往清源山。
漫天細雨,潤物無聲。沒人比他更熟悉,這是辰汐的真元。
寂靜地晨雨中,清源山一切如舊,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只是再也看不到那身熟悉的白衣,還有他那懵懵懂懂,不哪天才能恢復記憶的小樹妖也一道不見了蹤影。唯有齊膝長草中,躺著一隻奄奄一息的狐狸。
“冥王大人……”雪狐氣若游絲地叫道。
“嗯?”冥風撥開長草,蹲下身子,臉上神色漠然。
“勞您的駕,把我收走吧!我已經在這躺了半夜了……”
冥風從泥濘裡一把將它撈起,連聲喝問:“昨晚發生了什麼事?辰汐怎麼死的?辰晴呢?”
“咳咳,冥王大人,你下手輕一點……我已經夠慘了,你還要讓我死無全屍麼?”雪狐的耳朵微弱地抖動兩下,它已經痛到快麻木了,只覺身體似乎要被對方捏成兩截。
冥風微覺歉然,鬆開手指,掌心貼在它額頭,渾厚的仙力源源不斷透入它體內。
雪狐精神略振,想站起來,隨即意識到全身經脈已盡數斷折,搖頭道:“哎,我是不成了,你不用浪費仙力了……”
冥風催道:“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啊……”雪狐茫然道:“昨晚來了個紫衣人要殺小晴,辰汐被他用法術擋在外面,還受了傷,咳咳……”
紫衣人?冥風皺眉。什麼人能在一夜之間,無聲無息地諸滅一位天神?就算是天帝也未必能辦到……
天帝?紫衣人?腦中靈光一閃,天帝確實常著紫衣!莫非真是天帝?可是,他有什麼理由殺辰汐?
冥風抓住雪狐的手又是一緊:“說清楚點!紫衣人長什麼樣子?”
“我不知道啊!雪狐嘆了口氣,道:“那個人一直籠在紫色迷霧裡,根本看不清樣子。咳咳……我見他要殺小晴,就朝他撲了過去……”
後來它被天帝擊飛,昏死過去,後面的情形便不得而知了。
“你說辰汐……他死了?”雪狐忽然問道,猛地想起,自己倒在地上時,迷迷糊糊中彷彿看見辰汐從天飄落,甚至有一剎他像在是對它微笑,笑中帶著感激,但它又彷彿從那雙眸中看出深不見底的憂傷,充滿了眷戀和不捨……不知是自己受傷太重,還是那種眼神令它不敢多看,雪狐現在回想起來,感覺那像是夢中情景。
“一定是!一定是那個紫衣人殺了他!”雪狐激動得渾身顫抖:“冥王,你一定,一定要替他……”雪狐剛想說報仇,忽然心裡打了個突,改口道:“不行,那個人太厲害了,連辰汐都鬥不過他,你還是不要去了!”
它突然將嘴巴湊到冥風掌心,吐出一物,竟是一顆圓潤的玉珠,通體黝黑、暗啞,沒有一絲光澤。
這是辰汐之物。
冥風一見便想到那串辰汐一直戴在手中的,象徵著他畢身修為的玉珠。如今這串珠子隨著他的真元散落寰宇,湊巧被雪狐銜到這一顆。
“這是他的,留個紀念吧!”雪狐的聲音又微弱了下去。
冥風將那枚珠子緊緊攥在手心,撫著雪狐地頭,輕聲道:“謝謝你!”
雪狐嘆道:“只因你當年一句話,任何鬼差都不得靠近這方圓百里,到現在也沒個人來收我,咳咳,這可真是死不了活受罪啊!你要謝我,就把我魂魄帶回冥府吧!”
“好!”
雪狐動動嘴角,努力扯出一個笑:“哎,他的恩是報了,可我還另欠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