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年紀很輕的小太監,他恭謹地先向瞿雲問好,又向晨露行了一禮:“皇上給尚儀您安排了住處,讓奴才帶了幾個小子,來幫您收拾搬過去。”
晨露想了想,道:“我還要回御花園一趟,煩勞公公,是可否下午再搬?”
秦喜笑著躬身道:“是奴才過急了,尚儀您可別見怪——既如此,就好了,日頭也暖和些。”
瞿雲在旁瞧著,笑著揶揄他:“猴脾氣又上來了,聖上有什麼旨意,你巴不得下一刻就辦妥帖了——這個你拿著,晨露這丫頭你好歹多看顧些。”
秦喜接過銀票,收入懷中,笑著又行了個大禮:“統領大人總是體恤奴才們——您放心,我們幾個兄弟都有數——其實您大可放心,皇上對尚儀大人,定是一百個青眼有加。”
又寒暄了幾句,他這才辭了出去。
瞿雲對晨露道:“你別瞧這猴崽子收的快,那是知道我是皇帝的人,若是其他宮主子,他一轉眼就會回去稟報。”
晨露一笑:“皇帝挑得好人才……倒是比他父親懂得識人。”
後一句說的極低,也聽不出什麼語氣,瞿雲也不知道她是褒是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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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到御花園裡告別了舊日宮人,見了她這個皇帝欽點的幸運兒,有人是真心祝願,有人是既羨且妒,有人更是憑空造出許多揣測。
前世裡她閱歷非常,世情早已見慣,也不理睬那些複雜目光,她徑自向何姑姑道別。
許是天氣暖和,何姑姑的氣色好了很多。
“你這孩子也是有福澤的,既然作了尚儀,可要好生謹慎——論理,我也不該倚老賣老,不過白囑咐你一句。”
“哪裡,姑姑的金玉良言,晨露真是受益匪淺。這宮中,確要謹慎才好——比如……姑姑的一些花草,還是種得隱蔽些才好,若是遇上行家,可怎麼好呢?”
“你……你怎會!”
“銀木槿、露華、丹覡……雖然夾在名花叢中,枝葉也相似,可萬一被人識破,這宮中就免不了血雨腥風了。”
晨露悠然一笑,起身告辭,只留下一句:
“改日,我會再來拜訪姑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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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跟著秦喜一路走來,來到了暢春宮前。
路上,宮人們見了秦喜,無不恭敬問好,而秦喜也絲毫不曾倨傲,看他待人接物間頗知進退,便知他實不負皇帝的看重。
“尚儀您勿要生怪,乾清宮裡素來沒有女官,皇上怕娘娘們胡思亂想,又要鬧出是非,才讓您住在暢春宮中。好在此處離乾清宮也不遠。每日晨間您乘宮車到萬歲身邊即可。”
暢春宮是一座小巧精緻的宮室,它勝在“近”,“安”二字——離著皇帝很近,卻又別樣寧靜清逸,雖不顯山露水,卻是一處極為雅緻矜貴的所在。此時正是初春,陽光卻是晴好,滿院裡柳枝嫵媚,清波盪漾,配著飛簷上鳥語呢喃,實在讓人心曠神怡。
還未到主殿,便聽得一聲柔和笑聲:
“可是尚儀來了嗎?”
只聽得環佩丁冬,卻是眾人簇擁著一位佳人,迎上前來。
她身著天青色流雲綢衫,映得面容晶瑩秀麗,在陽光下,一笑間生出小兒女的嬌憨真摯。
“我聽說尚儀姐姐要搬來,高興的了不得。謝天謝地,總算有人來和我同住了。”
她上前牽了晨露的手,高高興興的進了主殿。
這便是年僅十六歲的梅嬪,暢春宮的主人,她懷了元祈的龍裔,已一月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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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見禮忙亂後,晨露搬進了西側的小院,身為御侍,她身邊也派有一個小丫鬟,是乾清宮裡撥來的。
她叫寶兒,名字俗氣是因為進宮後就一直在乾清宮,自然也沒有什麼附庸風雅的女主子來改名。
梅嬪晚間便偷偷的跑來,還帶了好些糖果宮點,兩人便隨意聊天起來,她很是好奇的問起宮外情況,當晨露抱歉的告訴她,自己也半年沒出宮後,她不甘心地眸子暗了暗:“我好想看看北海……也不知道,孃親的身體怎樣了……”
梅嬪懷了一個月的身孕,宮中眾人照看得很是嚴密,才來了大半個時辰,便有人找上門來,說了一番早睡的道理,她只得不甘的返回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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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邊才現曙光,晨露便早早起身,洗漱後,穿上有品級的宮裝,前來迎她的宮車就到了。
這車駕並不氣派,但也坐的溫暖安穩。早春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