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們都困了,豐子傑還興奮異常地講呢,已經有些車軲轆話轉回去,大夥不能不陪著打哈哈,還得繼續表現得特感冒。其實心裡煩著呢,晚上他敢情不值班,一閤眼就天亮見了,弟兄們陪得起麼?
要不是當值管教溜達過來催促,豐子傑的演講可能要持續一宿了。
我們猴急著鑽進窩裡,小不點伺候豐子傑躺好了,才去睡,豐富先洗了把臉,提起精神,按部就班給豐子傑做按摩,每天豐子傑的呼嚕聲不起來,他絕不敢住手。這樣也比當屁屁強,至少政治地位高啊,不就少睡點覺嘛。
轉天上午,豐子傑被帶走了,號筒裡一共去了七八個,加上別的樓的,估計也該有幾十號人吧。豐子傑臨走時候,龐管交代金魚眼:“號裡事你盯著點啊,豐子傑過不了十天半拉月就下隊了,你得抓緊熟悉業務了。”
金魚眼喜笑顏開地答應著,馬上就回頭吆喝:“都坐規矩點,個就個位。”
大多數人都老大不情願地正了正身子,侯爺“呵呵”一笑,革命軍人似的挺直腰桿,給金魚眼捧場:“呵呵,大家都坐好了,金隊長訓話。”金魚眼無可奈何地笑一下,一屁股坐豐子傑常坐的位置上,掏支菸點上,自我感覺賊好。我估計要讓他坐天安門觀禮臺上,他準能飛起來。
舒和湊我耳朵根底下說:“小人得志。”
我說:“山中無老虎……”
豐子傑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金魚眼問:“多少?”
“無期,跑得了無期嘛。”豐子傑輕鬆地說。
“沒吃呢吧。”
“吃個鳥!這半天曬的,快糊了,連口水都沒給喝。”
金魚眼立刻環顧大家:“誰箱子裡還有存貨,貢獻出來!”
豐子傑不滿地說:“不用,我那份午飯呢?”
“嗨,我以為你們得從外面吃呢,沒給你留。”金魚眼繼續催促我們:“存貨都拿出來,舒和麥麥,你們那腸子呢。”現在舒和、常博我們三個在一夥吃飯,購物也都放一堆兒。
我說我們就剩泡麵了,幹嚼行嗎豐哥。
豐子傑一臉正氣地說:“我不掐巴你們東西,誰家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小不點,拿幾塊餅乾來,操,混得連飯都吃不上了。”豐子傑的正氣是做給大家看的,也給金魚眼橫一標杆,讓他從第一步就跌份,但豐子傑的怨氣絕對是衝金魚眼發的,那話的後音是:我還沒走呢!
金魚眼訕訕笑道:“聽胖子說了,這兩天要賣燒雞,我買兩隻,給你餞行。”
豐子傑笑道:“我還不好那口,你就愛吃雞吧。”
我們會意地笑起來,金魚眼笑道:“豐哥你拿我找樂哪。”
豐子傑還是笑著:“我看你是拿我找樂,再不找就找不上了。”
看得出來,兩位有點小叫勁兒。我們誰也不敢瞎答茬了,都沒事人似的做起自己的事來,我看著書,舒和跟常博湊一塊重溫著常博女友的纏綿情書,貪官海大爺眯眼打著盹,大臭和於得水神情專注地擠著頑固的疥皰,各得其所。號房裡除了豐子傑旁若無人的咀嚼聲,再沒有別的雜音。
龐管突然把大臭提走了。我們都有些意外。豐子傑一邊吃餅乾,一邊含混地說:“大臭也該進檢了。”就是說,大臭可能讓檢察院的給提走了。
半個小時侯,大臭回來了,紅光滿面地奔水池子邊上去,一邊衝劉金鐘笑:“白撿來一律師。”
豐子傑喊他:“嗨嗨,進來多少日子啦,不懂規矩了?”
大臭這才省過悶來,急忙撤回到豐子傑面前。豐子傑揮揮手:“往後站,一身大疥!”
“豐哥,檢察院的提我,問我案子的事,問我找沒找律師,還說法院那邊將來肯定得給我安排一律師,不要錢,白打官司。”大臭報喜。
豐子傑說:“你傻逼呀,那叫法律援助,對吧那個誰?”豐子傑看著我們仨這邊,也不知道問誰呢,我們亂點一通腦袋:“對對,援助律師。”
“一給你援助,說明你案子夠大了,這跟內定死刑沒嘛區別,高興什麼?滾吧。”豐子傑一擺手,大臭溜溜歸位,掃光了笑容,只跟劉金鐘說:“反正也是死。”
劉金鐘說:“我都不讓我家裡找律師,花那冤枉錢,還不如餵狗,東子倒是請律師了,還一塊請仨,管蛋用,沒耽誤一個死。”
“那白給的也不能不要啊。”大臭嘟囔道。
金魚眼喊道:“別瞎逼翻翻啦!”大臭啞巴了。
豐子傑消消停停喝了口水,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