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杰一邊溜達一邊咋呼:“剛才主任說我,你們也都聽見了,這是給我發話哪,要我加強管理,我以前那是心疼你們,現在沒辦法啦,我不來狠的不行了,有些人你也少甩那鹹的淡的的閒話,別以為小杰尿你們誰,沒有三指叉,我也不來扎王八!沒錯,你們就是心慢,精神壓力不夠!井無壓力不出油,人無壓力輕飄飄!我說的什麼意思,你們都懂了嗎?”
何永迷惘地說:“傑哥哥,你能不能再說明白點兒?我理解力有限。”
小杰在零碎的笑聲裡喊道:“大家要學就學那唱戲做官的,不要學那拉巴巴坐尖兒的,看看趙兵,看看邵林,人家也是改造,學著點兒!”
趙兵連連說:“謝謝抬舉。”邵林小聲嘟囔道:“提我幹嗎?臭嘴。”
周法宏笑道:“看了麼,小杰被主任一點信子,這小脾氣又要爆了。”
疤瘌五撇著嘴道:“聽喇喇咕叫喚還不種地了哪,他也不怕風大扇了口條。”
小杰有主任早管教室裡坐鎮,也不敢鬆弛了,一會踹方卓,一會抽門三太,一邊還含沙射影地掃邊風,連好多天休養生息的高則崇都看他不過眼,悶頭吐出兩個字:“小丑。”
高則崇說這話,一面是有些正義感的內涵,另一面也因為小杰旁敲側擊的許多話也戳了他的肋條骨,他也屬於天天往回帶活兒的落後分子啊,不過稍微能比門三太們快一些罷了。高則崇估計也是鬱悶中人。
晚上收工回去,原來常帶活兒的那十幾個犯人,照舊帶活兒。小杰便在號筒裡吆五喝六地來回咋呼,一路踢踢打打,弄得這些人跟日本勞工似的。
老三憧憬地說:“鬧吧,鬧急了,這些人抱團兒砸他一頓,就熱鬧啦。”
我笑道:“砸別人不敢,砸小杰還真不新鮮。”
“砸完了,別的雜役還不會太較真,正稱心哪。”老三舒服地靠在被摞上,笑著說。
陸續地大家都睡了,我不很困,天氣似乎有些悶,就溜達出去想換口氣。樓道里還有六七個弟兄在幹活,崔明達的屋裡,斷續地傳出幾聲悅耳的蛐蛐叫。高則崇好象已經完工,坐在方卓和門三太邊上,一邊看他們幹,一邊聊著什麼,看我出來,他猶豫著住了嘴,讓我有些不爽,有種被人說了壞話的感覺。
轉天早上,我突然想起這個話茬來,就問門三太老高做天跟它們說什麼。
門三太笑道:“那傻逼啊,給我們做思想工作呢,說這麼熬下去不是辦法,人的十根手指還不一般齊哪,所有人幹一樣多的活兒,本來有些不科學,應該區別對待;再加上這些雜役不把犯人當人看,打罵隨意,問題太多——他鼓勵大夥找政府談談,把該反映的問題反映上去,爭取更多的福利——我才不上他的道哪!眼鏡兒那個缺電的,還挺支援他,把他當親人解放軍了。”
老三怒道:“這不是惑亂軍心嘛!”
我笑道:“管他哪,幹咱什麼事兒?”聽門三太一說,我反而釋然了。
到工區才看到,方卓的額頭上破了一塊,估計是牆上撞的,當然不會是自己撞的。何永笑道:“呆滿了刑期,眼鏡兒你就成鋼鐵戰士了。”
“看過鋼鐵戰士嗎?”周法宏笑問。
“野火春風斗古城,鐵窗烈火,永不消失的電波,操,你再問,我什麼沒看過?”何永不屑地說。
“真不容易,你這一下掐歲數的,還看過這麼多老片子。”劉大暢笑道。接下來,大家順著這個老電影的話題,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直到工區門口一通熱烈的歡呼聲響起。
大雜役二龍閉關結束,終於回來了,大家象歡迎凱旋的戰士一般把二龍迎進工區,傻狗跟何永尤其地活躍,從生產線上站起身形高喊“龍哥”,二龍衝線上平淡地笑著,奔了管教室,去向樸主任報到。
樸主任跟二龍談了不長時間,就被喊去開會了。監獄裡這些天的會顯得頻繁了些,是不是跟十六大有關?好象不至於啊,除非十六大能又什麼石破天驚的大變動。
周法宏痴人說夢:“估計要大赦了。”
主任一走,雜役們都進了庫房,去覲見二龍。
吃飯時老三告訴我:“二龍這回慘了,據說局級是肯定泡湯了。主任告訴他,主任跟局裡那個門子通了電話,說了二龍的事兒,人家態度很乾脆,就說了七個字:管不了,自作自受。”
“是啊,這是原則問題,當官的不會為了幫一個犯人,把自己的同志給得罪了。”
“關鍵還是為自己利益,這事不是徹底不能辦,不過要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