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嘿嘿冷笑,這就是大明朝的官兒,這就是首輔大學士的家奴!
秦林使個眼色叫眾人不要露了口風,接著他指了指有些陰沉的天空,問那兩名弓兵:“兩位老總,可以稍作變通嗎?我們有急事想要過去,這天氣呀,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下大雨,風一刮起來,恐怕渡船就不能開了吧。”
此時的黃河水急浪大,一旦風雨交加,河面上濁浪滔天,任你什麼渡船都不敢開航。
兩名弓兵互相看看,覺得秦林出手大方,便說替他引見巡檢司哈老爺。
白霜華撇撇嘴,覺得秦林太小家子氣,身為魔教教主,她一向是路見不平我來鏟,依著她就要把張四維府上那夥狗奴才狠狠教訓一頓,再說了,秦林只顧著自己過河,未免顯得太自私了,剛才她聽得遠處隱隱傳來婦孺哭泣之聲,想來定是有什麼急事要過河,卻在渡口被阻住,因而著急哭泣。
哈巡檢穿一領綠色官袍,胸口從九品的海馬補服,生得白白胖胖,走路一搖三晃,高鼻深目、鬍子蜷曲,依稀有色目人的影子。。
元朝時許多色目人從西域進入中原,後來又被明朝招降,任用為韃官,西北地區尤其多,這哈巡檢想必就是當年韃官的後裔了。
秦林知道這些小吏的眼睛裡只裝得下錢,也不和他攀談廢話,直接一招順水推舟,就把十兩重的一錠元寶塞進了哈巡檢手心,笑道:“在下有急事要過黃河,請哈巡檢通融通融,一艘大船足矣。”
哈巡檢接到銀子,臉上表情那就豐富了,極為心動,幾乎下一刻就要答應下來。
秦林回頭朝白霜華眨了眨眼睛,“如何?去叫那急哭了的人和咱們同乘吧。”
這還差不多,白霜華回嗔作喜——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越來越在乎秦林的所作所為了。
哪曉得就在此時,哈巡檢身邊跟著的人當中,突然有一個黑綢褂子、歪戴英雄巾,做家丁打扮的傢伙,在他耳邊低語幾句,然後不懷好意的衝著秦林壞笑。
哈巡檢頓時渾身直抖,只覺手心裡的銀子比燒紅的鐵還燙,忙不迭的把銀子還給秦林,像趕蒼蠅似的連連揮手:“本官一清如水,你休想賄賂本官,拿著你的銀子快滾!”
怎麼會這樣?眾人怒不可遏,牛大力捏著砂缽大的拳頭,就待上去撕打。
秦林看了看那家丁,依稀記得昨天這廝在曹四身邊出現過,心下就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
那曹四身為張四維府上家僕,正所謂宰相家僕七品官,外出行商時處處官府、商家都仰承他鼻息,因此格外驕橫跋扈,秦林僅僅在函谷關問稅吏為何不徵張府商隊的稅,就被他記恨上了,使出爭渡的小伎倆,要教訓教訓這不懂規矩的鄉巴佬。
擺擺手止住牛大力,秦林轉身就走,嘴角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冷笑。
“天哪,平白不讓我們過河,還怎麼活喲!”杜嫂雙膝跪地,帶著絲絲白髮的腦袋在地上重重的磕碰著,整個人已近乎虛脫。
丈夫杜鐵柱鬱悶的蹲在旁邊,雙手用力的揪著頭髮,臉深深的埋到了胸口。
杜家一對小姐妹,大的那個十三四歲,生得眉清目秀,坐在地上懷裡抱著個五六歲的男孩子,小的一個十一二歲,陪在姐姐身邊,一個勁兒的用手抹淚,臉糊成了花貓。
病的是男孩子,他躺在姐姐懷裡,小臉蛋兒紅得像火燒,手按在小腹上,不停的呻吟,神情十分痛苦。
幾名弓兵在旁彈壓局勢,嘴裡吆喝道:“散了散了都散了,少師府的商隊要過河,咱們也沒辦法,要不鄉里鄉親的能不幫一把?”
圍著的百姓們聽到少師府,一個個敢怒不敢言,有人低聲咕噥道:“人心都是肉長的,大柱子三十多歲才有了十一郎,如今病得昏天黑地,急著去風陵鎮請範一帖看病,偏生堵在這裡過不去,咱們看著揪心哪……”
可是,沒有人敢多說什麼,風陵鎮的少師府,那可是宰相家呀!以前他們過河,都是這般強橫霸道的,誰也不敢說個不字。
杜家幾口兒急得要死,百姓們憤憤不平卻又束手無策,正在此時人群分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了杜家人面前,用溫和有力的聲音問道:“孩子怎麼樣?陸遠志,過來替他看看。”
正在哭泣的杜家幾口兒抬起頭,正好迎上秦林露出八顆牙齒的燦爛笑容,不過他們並沒有感激涕零,抱著弟弟的姐姐還朝後縮了縮,畏懼的看著秦林,看著他身上整潔的絲綢衣服——在她心目中,只有那些被稱為老爺少爺的人才會穿成這樣,而老爺少爺們對自己這樣的窮人,是不大會有什麼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