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火槍手也緊張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輕鬆愜意了,人人握緊了手中的木什科特重型火槍,深陷的眼窩裡藍褐色的眼珠子轉來轉去,全都加倍警惕——雖然驕傲狂妄的殖民者把東方人蔑稱為黃皮猴子,但他們也很清楚,古老的中央帝國同樣擁有這個時代最具威力的武器,只要捱上一下,就算上帝也拯救不了他們的生命。
他們的前輩葡萄牙人就吃過苦頭,至今仍老老實實的待在壕境。
騎著戰象的莽應裡同樣吃驚不小,聽到蒲蠻關後傳來的號炮轟鳴,緬王先是一怔,接著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從大象背上站起來朝著遠方眺望。
過去無數次想過和大明朝的經制軍隊交手並且戰而勝之,所以莽應裡認為自己對這一天的到來已經迫不及待,但真正來臨時,他的緊張又完全超出了自控能力,以至於握著戰刀的手心都在出汗。
對面的,畢竟是中央天朝啊!
“中國的正規軍來了嗎?”加爾德諾竭力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揮著手咋咋呼呼的叫喊:“費迪南德伯爵大人稱讚他們是東方異教徒中最強大的,我向上帝起誓,西班牙勇士將狠狠的教訓他們!”
漢奸、偽丞相嶽鳳卻沒有盟友那麼自信,他從炮聲剛響起開始。就側著耳朵細細分辨遠處傳來的聲音,神色頗為凝重。
“如何?”莽應裡忙不迭的問道。
嶽鳳眉頭緊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只怕不妙!明軍號炮製度,千總把總放碗口銃、虎蹲炮,參將遊擊放大小佛郎機,總兵大將才許放大將軍炮和紅夷大炮,剛才炮聲震動山川、山谷轟鳴迴響,至少也是頭號大將軍炮……以微臣之見。應該是朝廷大將領兵抵達了。”
莽應裡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陰沉,從施甸打到蒲蠻關,一路上道路崎嶇,明軍又屢敗屢戰節節抵抗,緬軍的兵鋒已然頓挫,又連日攻打蒲蠻關不下,可謂師老兵疲,如果這時候大隊明軍抵達,戰局必然不利。
可要是連明軍影子都沒見著。就被三聲號炮嚇得回師,莽應裡又實在不甘心。
緬軍兵將疑惑,關上的明軍則歡呼雀躍。
但見從保山通往蒲蠻關的大路上。數十騎飛雲掣電般馳來,當先騎踏雪烏騅的那人年紀輕得叫人嫉妒,身穿江牙海水蟒袍,頭戴烏紗腰繫玉帶,雖然風塵疲憊,目光仍然神光湛湛,率眾番役在山路上疾馳,宛如飛將軍自天而降。
別人認不得他,思忘憂在戰象背上身子一晃。又委屈又歡喜,珠淚從腮邊滑落:“秦大哥!”
秦林笑著揮揮手,京師一別就是四年,當年的小女孩已是明眸皓齒的少女,戰爭的辛勞並不能掩蓋她的美麗。赤著一雙腳,腳踝處銀鈴叮噹作響,非常可愛。
大象的記憶力極好,白象敢住也認得老熟人,舉起長長的象鼻子打招呼。昂的一聲長吼。
李建中這才明白來人是誰,拈著鬍鬚微微一笑:“原來是老夫那女婿,如此風采,青黛真嫁了位東床快婿!”
此刻緬軍見遲遲沒有動靜,又加強了攻勢,關上關下喊聲如沸,箭矢飛舞、刀槍並舉,死神飛快的收割著生命。
戰事緊急,秦林一記騙腿下馬,朝李建中、思忘憂抱拳:“來遲一步,教岳丈大人和思小姐久候!”
這是什麼時候,李建中翁婿相見也來不及問什麼家長裡短的廢話,直截了當的問道:“賢婿此來,隨行有多少人馬?”
李建中是個老實人,還踮著腳朝秦林來的路上看,滿心等著後面旌旗如雲、刀槍如林的朝廷大軍。
秦林笑笑:“不瞞岳丈大人,劉將軍攢促大軍還在百里之外,小婿擔心岳丈和思小姐有失,故而飛馬來此,除了隨行番役,只借了劉綎軍中二十名斥候。”
李建中頓時大失所望,這點人濟得什麼事?
一名義兵首領打扮的年輕人在旁邊插口:“既然秦督主不曾帶得大軍,死守此地便不可行,不如咱們暫且撤退,與劉將軍統帶的大軍會合吧!督主萬金之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秦林莫名其妙的看著這人,滿臉困惑:你哪位啊?
思忘憂脆生生的道:“秦大哥,這位是無量劍派的劉劍仁劉師兄。”
哦,路人甲嘛,秦林眼皮子都不夾他一下,只朝思忘憂點點頭,又對李建中笑道:“岳丈在蒲蠻關堅守多日,小婿來了反而撤退,豈不貽笑大方?小婿雖沒有帶得大軍,照樣也能讓莽應裡敗退三十里!”
李建中眉頭皺了皺,他生性沉穩紮實,卻有點不喜秦林這樣大言炎炎,莽應裡大軍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