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神不敢停留,化作一股狂風往洞口疾馳而去,忽聞一陣巨響,斷壁殘垣的洞府霎時間從正中裂開,其下幽深漆黑,風聲呼嘯,竟似是一個極大的地穴,而頭頂洞天的虛幻青光也開始迅速皸裂——這妖族洞府竟是臨時做出的贗品,崩裂後方露出真實面目:頭懸巨巖,腳下空穴,從他們進入洞府那一刻起,便進了陷阱。
頭頂的巨巖猶如太山壓頂般當頭拍下,諸神無處可躲,硬生生吃下這一擊,被紛紛拍進幽深的地穴之中,巨巖重重摔落,卡在地穴之上,分毫不差,震耳欲聾的聲響連綿不絕,在封死的地穴中迴盪了許久。
少夷用手在冰冷的巨巖上摸索一陣,地穴口被其卡死,連一絲縫都沒有,扶蒼丟擲純鈞,萬千寒光狠狠砸向巨巖,巨巖遍體血紅妖族咒言,紅光一閃,裂口又迅速合攏。
“刻了妖族咒言,穿不過去。”少夷嘆了口氣,“只能往下看看了。”
諸神震盪神力,祥光將漆黑的地穴照得雪亮無比,但見這地穴深有千丈,洞壁光滑,密密麻麻都刻滿了妖族咒言,明顯是早就挖好的,落到底之後,是一處不算寬廣的封閉洞穴,地上堆滿了枯骨,粗粗一看不下上百具,骨質粗黃脆黑,應當是凡人的屍骨。
大家又暗暗鬆了口氣:還好,這個槐妖不吃神族。
芷兮惴惴不安地把玄乙抱到身前,方才她來不及反應,巨巖倒是有大半砸在玄乙身上,她仔細檢查這嬌弱的龍公主,果然她已經被砸暈過去,細細一行鼻血順著臉頰落下來。
她頓時慌了,急道:“你們快來看看玄乙!她是不是又受重傷了?!”
此話一出,扶蒼和少夷面色遽然一變,扶蒼上前輕輕捧起玄乙的腦袋,指尖輕觸頭骨要處,再順著脊背向下,一一輕輕按捏,最後卻鬆了口氣:“……沒事,沒受傷,只是受了震盪暈過去。”
少夷嘆道:“她暈過去才是大事,沒有燭陰白雪如何是好?這小泥鰍怎的如此柔脆?”
他素日裡總是被玄乙說“柔脆”,今日終於找到反擊的機會,可惜她也聽不到,別人燭陰氏都牛逼哄哄的,就她不是暈就是受傷,被一塊岩石撞暈的天神,說出去凡人都要笑掉大牙。
芷兮萬分自責:“玄乙年紀還小,是我不好,我反應慢了……”
扶蒼將玄乙接在懷中,她的鼻血流了片刻便停了,只弄了半臉血跡,他喚出雨露擦洗,再次觸碰她身體各處要害,細細檢查有沒有沒發現的隱患。
少夷柔和的聲音忽然在耳邊低低響起:“扶蒼師弟,看到你替我這樣照顧小泥鰍,我安心多了,多謝你。”
又是替他?
扶蒼抬眼,與他含笑的雙眸對上。
少夷輕道:“後面還是要麻煩你一段時間,替我看好她,她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扶蒼漠然看了他半晌,淡道:“我從不替誰做事。”
少夷眨了眨眼睛:“這樣說來,難道扶蒼師弟一路庇護,竟是為了你自己?”
扶蒼未置可否。
少夷低聲道:“這樣可不好,你註定要傷心。”
扶蒼眉頭一蹙,旋即鬆開:“我看未必。”
話音一落,忽覺胸前一陣冰冷,他渾身大震,不可思議地望著對面的少夷,他手裡握著純鈞,將他一劍穿心,一面笑吟吟地說道:“你看,就是這樣的傷心。”
扶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忽覺渾身上下一陣刺骨的冰寒,霎時間眼前景象鉅變,他還是坐在原地,純鈞好好地掛在腰上,少夷和芷兮蹲在對面,都是一臉驚駭莫名,而懷裡的玄乙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窸窸窣窣的燭陰白雪自頭頂三尺處緩緩落下,她勃然大怒地瞪著他,怒道:“你掐的我好痛!放手!”
扶蒼一時迷惘,一時還有些殘存的震驚,突地醒悟過來方才是中了幻術,他竟全然不知何時中的。
玄乙只覺肩膀快被他掐碎了,疼得臉色發綠,索性一腳踹他身上:“快放開!別碰我!”
扶蒼緩緩放開她的雙肩,過得許久,低聲道:“……好厲害的**幻術。”
芷兮上下打量他,有些擔心:“扶蒼師弟,你沒事罷?”
方才玄乙被巨巖砸暈,扶蒼替玄乙檢查傷處,突然就不動了,緊跟著便開始渾身顫抖,倒把他們嚇一跳,好在玄乙被他掐醒,及時喚出燭陰白雪。雪在他肩頭已積了三寸,他卻還是滿頭冷汗,面色猶驚,必然是方才的幻術十分厲害。
芷兮不欲他多想,索性笑道:“沒事了,玄乙已經醒了,那**幻術也不用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