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峰頓時有些尷尬,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想起先前他看過來的淡淡眼神,竟有些不知怎麼開口。
竺幽確然有些囧。
她還記得初見的那一日,她從鎮上請來的大夫說起藥方上的那味水晶蘭的出處時,韓無期說的是“我正好從那谷中來,身上帶了幾株。”
那語氣,顯然是不想透露自己身份的。
以她一介山賊頭目的身份,偏居一隅,怎麼會認識聞名天下的百草谷谷主,這件事卻叫人如何解釋?
她抬頭迎向他的目光,一雙杏目摻著笑意,坦坦蕩蕩,不閃不避:“醫術大會第一輪的時候。”
見他眸色沉沉望著她,目光裡盡是探究,她低下頭,聲音有些低:“本來想著你也懂醫術,說不定會來參加這醫術大會也未可知,到了現場,聽圍觀的人議論才知道,你竟然就是百草谷谷主。”
“……那時我怕你討厭我,躲在人群后面的。”
韓無期瞭然,無怪乎當時抬頭,只看到了抱臂閒閒觀看的竺青。
那時候,她原來就隱在人群中。
抿了一口茶,手指緩緩摩挲著杯沿,他的目光又飄過來,“怎麼想起來參加武林大會?”
竺幽忽然安靜下來,眼神望向不知名的遠方,側過去的臉隱隱帶著一絲惆悵,“那是我師父的願望。”頓了一頓,她解釋道:“就是我同你說過的前寨主。”
像是觸碰到什麼傷心的回憶,那張鮮活的臉突然就冷寂下去,韓無期不動聲色觀察著她的表情,腦中一閃而過當日在安寧寨門口時,女子臉上無意流露的黯然。
微微點了點頭,他沒再說什麼。
一旁的羅峰不懂他們的談話內容,又開口問了起來。
一問一答,話題已被帶得老遠。
竺幽在心裡偷偷鬆了口氣,師父啊,拿你作藉口,對不起你老人家了。
與羅峰告別,並邀請他日後得了空來安寧寨作客之後,竺幽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預備第二日同韓無期一起出發。
☆、 被綁架了
畢竟是受了重傷,竺幽精神有些不濟。吃過小二送上來的飯,窗外天色尚未黑透,她倚在窗邊閒閒看了一會花都的景緻。
第一日來時,她曾與竺青逛了逛。
果然是聞名天下的花都,景緻之秀美,就連向來對風月無感的她也深深沉醉其中。
從城門口開始走,將整座城繞了一圈。竺青揹著手走在她身側,見她無言,便也靜靜陪著。
手指拂過路邊的花朵,她忽而開口,語聲低低道:“御花園裡的花,如今應該也是盛放的時候了。”
竺青低頭看她,她手指流連在一旁的花上,隔著虛空勾勒著那美好的弧度,頭往旁邊歪著,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烏黑如瀑的長髮自肩膀斜斜垂落下來,一陣風過便是髮絲輕揚。
她並不常表現出這樣的一面。大多數時候,她總是笑著的,仿若這世間永遠也沒有讓她煩心的事,明媚如三春暖陽的嬌顏,永遠有著讓人舒心的力量。
可他知道,她其實並不是這樣。
她心裡也有苦。
初初搬到安寧寨時,他在她房門外守過幾夜,因睡不安穩,她房裡的燈徹夜亮著,橘黃色的暖光自窗紙透出來,投落到屋外空曠的地面上。
月上中天之時,寨子裡全然安靜下來,那幾聲拼命忍著的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便變得清晰起來。
他坐在屋外,背靠著門,聽著她低低的聲響,暗自將拳握得緊緊。
可白日,她臉上總是掛著笑。還未長成的少女,稚嫩的臉龐已有了些美麗的影子。她會指著他眼眶下的烏青肆意嘲笑他,而他也反唇相諷。
她待他,其實從不是主子對侍衛的態度。
此刻站在空曠的街道上,空氣微涼,他看著她脆弱的側影,心裡突然就悶得難受。
他定定看著她,一字一句緩緩道:“我一定會讓你得償所願。”話語鏗鏘有力,短短的幾個字,是他活到如今唯一的意義。
竺幽回過頭來看他,像是還沒有聽清,漂亮的眼睛裡有迷惘的霧氣。
她驀然想起很多年前,初次見到竺青時,他明明滿身傷痕卻目光堅定地站在她面前的樣子。
分明是年紀那樣輕的少年,卻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
她忽然就笑了,唇角勾起一個溫暖的弧度,露出頰邊兩個深深的酒窩,杏目裡是全然信任的光芒。
她將視線自窗外收回,唇邊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