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讓明雲裳起身,也不問她賑災的情況,只問她有何體會,這其中的深意只有他自己才知。明雲裳淡淡的道:“微臣只知為國分憂,臨走前皇上吩咐微臣一定要將災區的百姓有飯吃,有柴燒,微臣做到了,因為百姓的憂愁解決而開心,也為完成聖命而開心,這些就是微臣的體會。”她知道她這一次做的事情有些過了,不用猜也知道有些訊息早已傳遍了整個京城,對於那些事情,她自認為她這一張嘴是說不過那麼多張紙,而天順帝這樣問她,原本就暗藏了其它的意思在裡面,她才不會蠢到去觸那些黴頭,問她體會,那麼她就只有這樣的體會,再多了也沒有。天順帝冷笑道:“你倒是會說話,倒把所有的事情全推到了朕的身上!”說罷,他大手一揮,便扔了幾十本摺子扔到了明雲裳的身上。明雲裳淡定無波的撿起幾本摺子看了看,那些摺子上有說她行事如何如何殘忍,有辱聖賢之道,還有說她不顧禮法,不尊重長者,實是讀書人的恥辱;還有說她行事如何囂張狂妄,沒將皇親國戚放在眼裡;還有說她行事太過狠毒,強逼人交銀子,非法佔用他人之財產……她隨便數了數,那些罪狀足有數十條之眾,條條都是砍頭的大罪,她的眼睛眨了眨,偷偷的看了一眼天順帝道:“我的乖乖,這些罪狀足可以讓皇上砍了微臣了,不知皇上如何看這些摺子?”她的心裡其實也有些擔心,她以前也研究過天順帝對人的法子,知道這個皇帝其實極為多疑,也不缺狠厲的手段,對於朝中的一些有異議的大臣,更是下過狠手。他這般匆匆將她召進宮來,她的心裡也有幾分忐忑不安,可是見到天順帝將這些摺子全部扔了過來,她倒覺得她這次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你問朕如何看?”天順帝的眉頭皺了起來,而看到她的那副表情,卻又有幾分哭笑不得,那些舉止明明是不莊重的,卻讓他莫名的覺得親切,讓他想起了他年少的時光,若不是他當皇帝的日子已久,早已有了君威身,怕是看到她方才的樣子都要笑出來了。明雲裳抬眸,天順帝卻又冷著眼道:“這麼多的摺子彈駭你,你居然還敢問朕怎麼看?你難道不該為自己辯解一番嗎?”明雲裳淡淡的道:“微臣在這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所想的不過是為皇上分憂,解南方百姓的嚴寒苦楚罷了,而這些事情的真偽,也不過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間罷了,皇上若是信微臣,那麼微臣說的話自是能讓皇上相信,可是若是皇上並不信微臣,這裡有這麼多的摺子為證,微臣就算是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天順帝眯著眼睛看著她,並不說話,明雲裳的頭微微抬起,也看著他,天順帝見她竟敢直視他,心裡一時間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天威不可測,滿朝文武,就算是他最寵愛的妃子最得寵的大臣,也沒有人敢這般看著他。天順帝見她的眸光清瀲無波,沒有半點雜質,鎮定的異乎尋常,那雙眸子裡沒有對權利的渴求,也沒有對金錢的狂熱,平靜的讓天順帝詫異,這些年來,他手中的大臣還從沒有一個人像明雲裳這般的。他不禁想到了前朝的預言,能解三題者為當世異言,可拜之為相。他之前拜明雲裳為相不過是因為她當眾答了題,又被大臣反對,更兼他覺得在朝中實沒有可能之人,所以才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用了她。所以他只給了她相位,實際權力卻給的極少,那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子試探而已,而這一次雪災讓她前去賑災,也不過是想看看一個從未見過世面的書生會如何處理這一系列事情罷了,任是重任,卻存了很多其它的心思。而她的表現卻遠遠超過了他的預期,當他在皇城裡收到她命人剖了何進的腹部,弄丟了一百萬兩銀子卻用近乎無賴的法子從各家的商販那裡討要回來,更讓皇庭命官血染衙門,件件樁樁的事情,都做的有些驚世駭俗,但是成效卻極好。他知道她在南方那邊的聲望極高,還得了個青天左相的美稱,但是他真的不相信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情竟是一個從小戶人家出身的書生所能做到。她難道不害怕嗎?天順帝這些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裡又是怎麼想的?而此時她敢這樣直勾勾的看著他,就不怕他要了她的性命?“大膽!”天順帝終於吼道:“誰借了你這樣的膽子,竟敢這樣看朕!”他這一吼,那些候在門外的太監們便聽到了,張公公的心顫了顫。明雲裳把頭低了下來道:“以前先生在教我的時候,就曾告訴我,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話是對別人的尊重,微臣失儀之處,還請聖上責罰。”天順帝見她被他這一吼身子還有些發抖,心裡倒又覺得有些好笑,原來她並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他當即冷哼道:“朕以前瞧你學那些聖賢之道,覺得你有幾分讀書人的風骨,不想卻是個痴的。”明雲裳輕聲道:“先生教微臣時,曾對微臣說過,像微臣這樣的讀書人,走的是聖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