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我清了清嗓子,無意間向窗外撇去,只見老徐娘站在馬路對面,手裡果然握著一盒香菸,正與一個陌生的,與她年紀相仿的老女人攀談呢,看那份投入勁,沒準要談到什麼時候,主任也將目光移向了窗外:“這個老孃們,嘮哇嘮哇,有什麼好嘮的,就那點事唄,喂,”主任也不管正是隆冬,呼地推開窗扇,扯著大嗓門:“老——胡,快——回——來——啊!”
“不好意思,”在阮主任的招喚之下,胡姐不得不中斷了交談,毫無歉意地走進辦公室,將香菸放在我的面前:“遇見一個熟人,聊了一會!”
“一會,”我抓起香菸,掏出一張鈔票:“再過這麼一會,煙都能造出來了!”
胡姐接過鈔票,轉身欲走,主任不解地問道:“我還要幹麼?”
“送煙錢啊!”聽見胡姐的回答,主任說道:“你為什麼不先墊上呢,何苦還要跑第二趟!”
“我,我,”胡姐吱唔起來,紋路縱橫的老臉泛起緋紅:“我沒有錢啊,”
“呵呵,”主任似乎不相信:“開什麼玩笑,連盒煙錢也沒有?”
“我還能騙你麼!”胡姐將精美的挎包放在辦公桌上:“這個月的退休金剛剛領到手,交完物業費、煤氣費,電費、電話費,便所剩無幾了,不信,你看看!”
“呵呵,”主任輕蔑地哼了一聲,即是賭氣又是開玩笑地拽過胡姐永遠都是挎在肩上的精美皮包,嘩的拉開認真地瞅了瞅,又默不作聲地還給了胡姐。待胡姐走出辦公室後,主任衝我直吐舌頭:“揹包倒是不錯,看上去溜光水滑的,可是,翻來翻去,滿挎兜也就幾毛錢!哼,”說完,主任抬起屁股,到辦公樓外的馬路邊看下棋去了,我心中暗道:主任,隨便翻弄人家的口袋,你也太缺乏禮貌了!
買盒煙半個小時,送煙錢四十分鐘,當胡姐送罷煙錢回到辦公室裡,看見屋內只有我一個人時,她滿臉堆笑地坐到我的身旁,乾枯的手掌輕拍著我的手背:“張老弟,今天下班胡姐請你吃點便飯,咱們就算認識了!”
“不,不,”我放下滑鼠,一邊慌忙拒絕著,一邊把手從老徐娘的手心中抽出來,胡姐卻是相當的認真,她指著桌下:“你看,胡姐把菜都買好了!”
“這,”我怔怔地望著胡姐:“你沒有錢,為何還要如此破費呢!”
“再沒錢,總得吃飯吧,”胡姐平靜地說道:“剛才,我向那個與我嘮咯的女友借了點錢,老弟,一定給胡姐個面子啊!”下班之後,胡姐生拉硬扯,一定邀我去她家吃晚飯:“老弟,請別見外,簡單地吃點,便飯,家常便飯!”
走進一棟新建成的宿舍樓,胡姐自豪地推開五樓503的房門,她指著並不寬敞,也不奢華,更無名牌電器的房間道:“老弟,這就是我的家,請進吧,”我低頭找尋託鞋,胡姐將精美的挎包放在鞋架上,殷勤地蹲下來身來:“來,姐姐幫你換鞋!”換罷託鞋,胡姐便開始向我展示她的住宅:“怎麼樣,小張,還可以吧!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還算小康吧!請坐,”象徵性地巡視完房間,胡姐將我安頓在沙發上,又是沏茶,又是削蘋果,做完這些,又跑進廚房,叮叮咣咣地忙碌起來:“張老弟第一次端胡姐的飯碗,我可得露兩手!”
我極不自然地坐在客廳裡,漫無目標地,反覆不停地調換著電影片道。胡姐忽而廚房,忽而客廳地忙活著,依然不忘記向我炫耀她的安樂窩:“呶,這是我的臥室,”煎好了魚,扣上鍋蓋,胡姐繚草地擦了擦手,將我引進她的內室,胡姐故意按壓著我的肩頭,我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在寬闊的雙人床鋪上,床墊悠悠作響,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聲,胡姐莫名地一笑,似乎習慣性地抓過一條手巾,頗為認真地擦拭著床頭櫃,同時一絲不苟地整理著疊擺的一點都不整齊的被角:“唉,房子多了也累人啊,這些屋子,我天天都要擦一遍!真累人啊!”
我的手掌無意識地搭在床頭上,手心頓感一股麻澀,我抬起手來,按在床頭上的手心沾了一層灰土,胡姐見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急忙拽過我的手掌,忙三迭四地擦拭起來:“哎喲,我總是忘記擦床頭!張老弟,”為了轉移尷尬,胡姐故意觸動一下放在床鋪兩側的畫像,一幅是聖父,一幅是聖母,胡姐介紹道:“離婚以後,在舞伴們的介紹下,我信教了,哦,”胡姐似乎想起了什麼:“小張,你說,是不是應該將聖父和聖母放在一起啊,為什麼要把他們分開吶,嘿嘿,”說著,胡姐果然將兩張畫像並排放置在床鋪的一側:“都是一家人,分開多不好啊,多孤單啊,嘿嘿,小老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啊,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