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望著那黑衣人消失的去向,只覺重重疑竇,泛上心頭,忖道:他要我退出血手門和藍家鳳的事,應該是存心促成兩人的好事了,但聽他口氣,又不是那血手門二公子的朋友,這人的用心何在呢?
問題像一團亂絲,以餘三省之才,也無法理出一個頭緒。
褥暑夜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片刻工夫,雨住雲散,星光重現。
餘三省看看天色,已經是五更過後時分,立時奔出祠堂,吹起竹哨,招呼周振方和商玉朗。
那知一連吹了數十聲竹哨,竟不聞周振方和商玉朗有回應之聲。
餘三省暗道:想是兩人看到天色將落大雨時,先行轉回藍府中去了。
心中雖如此想,但仍然憑籍記憶,繞行到兩人停身之處瞧過,才返回藍府。
這時,天色尚未大亮,藍府院門一盞氣死風燈,經歷了半宵風雨,仍未熄去。
餘三省望了那風燈一眼,縱身躍起,借圍牆一墊腳,落入了院內。
雙足剛落實地,瞥見人影一閃,老管家藍福一襲長衫,手提一根鑌鐵杖,攔在身前,道:“是餘爺麼?”
此時星光隱隱,雙方距離又近,都看的十分清楚。
餘三省道:“正是區區,老管家沒有睡麼?”
藍福嘆道:“老奴睡不著。”
餘三省道:“老管家忠誠可敬。”
藍福苦笑一下,道:“餘爺出去很久了麼?”
餘三省既被發現,自是不便再行隱瞞,點點頭,道:“在下三更左右離開藍府。”
藍福道:“兩個更次,餘爺是善謀之人,如果不見什麼風吹草動,決不會夜出藍府了。”
這幾句話表面上是在捧餘三省,骨子裡卻是說你夜出藍府,五更始回,總應該有個交代才成。
餘三省何許人物,怎會聽不懂弦外之音,淡淡一笑道:“在下去檢視血手門中人物的動靜?”
藍福道:“可是白天那眾強行登門拜壽的無賴麼?”
餘三省道:“不錯。”
藍福道:“餘爺看到了什麼?”
餘三省淡淡一笑,道:“遇上了血手門中人。”
藍福急急接道:“他們準備如何?”
餘三省道:“老管家,藍大俠花甲大壽,江東地面上有名氣的武林同道,就算不能全都趕來,至少也有個十之六七,血手門中,就算想鬧事情,也不去叫他們如願以償啊!”
這幾句不著邊際的話,卻給了藍福莫大的安慰,笑道:“餘爺說的不錯,聽你這幾句話,老奴就放心多了……”
輕輕咳了一聲,道:“餘爺辛苦了半夜,也該回房休息一下了。”橫移兩步,讓開去路。
餘三省本想們問他是否見到了周振方和商玉朗,但話到口邊,又忍了下去,大步行回房中。
這半宵時光,餘三省雖未激烈搏鬥,但他一直未停的在用心思索著各種事端,尤以那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攪亂了一盤剛剛理好的絲線,使得原已明朗的情勢,又罩上一層陰霾。
他覺到血手門藍家鳳的事情之間,又投下了一片陰影,一個承繼了絕傳五十年“金蟬步”的高手,也卷人了這片漩渦之中。
血手門名聲不好,但那位掌門人的二公子,又不似一個殘酷嗜殺的人,那是汙泥孕出的一株白蓮,血手門已數十年未再在江湖為惡,那二公子只不過二十三四的年紀,至少,他沒有作過一件為害武林的事,但他卻正在可為善,亦可為惡的邊緣徘徊。
這諸般事端,紛至沓來湧上了餘三省的心頭,使得餘三省有著極度勞心的疲倦。
他緩緩登上木榻,盤膝而坐,想靜坐一陣,以恢復疲勞的心神。
但心神卻一直安靜不下來。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叩門之聲,傳入耳際。
餘三省長長吁一口氣,道:“什麼人?”
室外傳人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小妹方秀梅。
餘三省一躍下榻,燃起火燭,開門說道:“方姑娘還未休息?”
方秀梅已換去溼衣,緊顰著柳眉先行人房中,道:“小妹發現了幾樁可疑的事,越想越覺不對,特來請教餘兄?”
餘三省道:“什麼事?”
方秀梅道:“關於那局振方和商玉朗…”
餘三省吃了一驚,接道:“兩個人怎樣了?”
方秀梅道:“小妹目睹你們三人離去,但在祠堂之中,卻只兄餘兄一人,想他們定然是已經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