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對面的魏徵想了想說道:“殿下您的起居坐行皆有安排,讀書時讀書,練字時練字,處理國事時處理國事,習武時習武,休息時自然休息……如今陛下使人送過來的奏摺殿下只看了七成就要休息,卻無需問臣行還是不行。臣為下君為上,殿下為尊臣為卑,殿下若是想歇歇就歇歇。”
“那好……”
李建成笑了笑,後面的話沒說完就被魏徵截了回去:“殿下用處理國事的時間休息,那麼稍後休息的時間便要補過來處理國事。一日之事要有條理,要有規矩,要有秩序,殿下休息好了之後臣再進來。”
說完,魏徵起身就要離開。
李建成苦笑擺了擺手道:“算了,不歇了,我若是登基之後第一個先殺了你這木頭臉。”
魏徵臉色不變道:“那臣先謝過殿下。”
“我要殺你,你卻要謝我?”
李建成有些不解的問道。
“臣直言而死,名垂千古,自然要謝殿下全臣直言之名。”
“是啊……”
李建成瞪了他一眼道:“我若是他日殺了你,成全你的名聲,也給後世留下一個我亂殺忠臣的惡名對不對?”
“殿下言重……”
魏徵死板的臉上眉頭挑了挑,顯然還是有些得意的。
李建成瞪著他到:“就你這又臭又硬的脾氣,我真不知道除了我之外,誰還能容你!”
“殿下容得臣,那便是整個天下都容得臣!”
魏徵肅然道。
“好馬屁!”
李建成笑了笑,隨手拿起一份奏摺看了看隨即皺眉道:“怎麼今日這麼多告李靖謀反不臣的摺子,兵部侍郎的,兵部員外郎的,吏部尚書的,戶部侍郎,御史臺,銀青光祿大夫,甚至還有工部的摺子……李靖遠在東都隨世民征戰,怎麼一日之內滿朝文武全都將矛頭指了過去?”
“奏摺是宮裡送來的。”
魏徵輕聲提醒道。
見太子還是有些不解,魏徵又提醒了一句:“這些奏摺是陛下讓您看到的。”
李建成恍然大悟!
既然是陛下讓我看到的,那麼自然是陛下想看到的。既然是陛下想看到的,那麼自然會有很多人願意做陛下想看到的事……
……
……
李建成頃刻間便明白了過來,前日夜裡自己去見父皇的事還是有了作用。當時他將李世民殺了長孫順德的事如實稟報,沒有多一分誇大之詞,也沒隱瞞一分事實。李淵砸了桌案摔了杯子殺了人,之後平靜下來的時候問李建成:“你來告訴我這件事,有沒有想過朕會如何處置世民?”
李建成搖頭道:“兒臣只知道這件事世民做錯了,兒臣為兄長不能明知他錯了卻裝作不知。父皇如何責罰世民兒臣不敢揣測亦不敢妄言,只求父皇不要太嚴苛。世民之功……遠大於過。有過則教而改之,這是兒臣的初衷。”
“有過則教而改之……”
李淵喃喃的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然後點了點頭道:“你是兄長,又是太子,當做到無私無畏四個字,凡事皆以公允之心處置,很好。”
李建成卻搖頭道:“兒臣心中親大於法,向您說起此事只是想讓世民改過。”
“親大於法?”
李淵臉色一變道:“到底是親大還是國法大,你可去問魏徵。”
後來李建成問於魏徵,魏徵卻苦笑道:“陛下何必讓臣做惡人?”
今日在太子府中,魏徵又說起此事,他看著李建成有些陰晴不定的臉色說道:“陛下當初既然將秦王抬起來,就早晚是要打下去的。用秦王作為您的對手以激勵您不敢生懈怠之心,陛下用心良苦。但陛下的意思是,秦王可以做您的對手,但絕對不能做您的敵人。既然秦王如今已經越過了陛下的底線,那麼臣上次不敢做的惡人這次說什麼也要做一次了。”
魏徵指著那些奏摺道:“李靖是何人?”
他這樣問自然不是想讓李建成回答,所以他自己回答:“秦王之心腹臂膀,陛下如今是要斬了這臂膀以警醒秦王。然而……秦王之心已野,殺一個李靖萬萬不會讓其甘心接受陛下的安排,只會逼其越走越遠。再到後來,只怕便是陛下也無法約束。與其這樣不如早做決斷,臣以為,是殿下該動念的時候了。”
天子一動念,伏屍千里。
太子一動念,只需伏屍一人便可。
然而這個念頭,李建成不敢亂動。
“玄成,陛下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