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瑾聽在耳裡,只覺嘲諷:“像什麼?你是英雄!我是無賴!你是朝廷棟樑,我是大秦廢物!兩人云泥之別。其實三年後和離,你自己也鬆了口氣吧,至少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男人,不用和自己嫌棄的地痞無賴過日子。”
葉昭微微震驚,猛地抬頭問:“誰說我嫌棄你是地痞混混?”
夏玉瑾思及胡青是她下屬,不願招出,只含糊道:“大家都是這樣說的,從成婚的第一天起,我從未覺得你看得起我。”
車廂內沉靜了一小會,只有馬蹄聲在外頭響亮揚起。
忽然,葉昭在沉悶中爆發出大笑聲,她笑得彎下了腰,捧著肚子,幾乎連眼淚都快笑了出來,然後硬撐著,指著他鼻子道:“不管我嫌棄你什麼,都決不可能嫌棄你是地痞無賴。”
夏玉瑾臉都漲紅了,憤而喝問:“有什麼可笑!”
“因為就你這點程度,還地痞——笑死我了。”葉昭還是直不起腰,她揉著眼睛道,“老子十二歲起就敢帶著大群紈絝在漠北橫行霸道,是地痞裡的頭頭,混混裡的霸主。天天逞兇好鬥,暴躁易怒,動不動就將人打傷,除了推瞎子下河,亂揍女人小孩,什麼壞事沒幹過?鬧了幾年,越來越荒唐,把我爹氣得不行,想動手想訓我,被我打斷了腕骨,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差點就把我踹出族譜,是太爺爺和母親拼死才將我保了下來。那時候漠北的好多人家敢怒不敢言,都悄悄燒香拜佛,祈望我早點死,也算除了一害……”
少年荒唐,惡行罄竹難書。
後來,漠北陷入危難,她帶領軍隊抵抗蠻金,拼死反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忘卻這些過去,最後只記得那個有膽有謀,英勇無畏,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將軍。
可是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自己卻是不敢忘的,因為有些犯下的錯誤,要用一生去彌補。
葉昭笑著笑著,忽然笑不出了。
夏玉瑾第一次在她堅毅冷靜的臉上,看見了深深的悔恨。
葉昭垂下頭,暗淡了眸子:“不說了,我做的混賬事比你多太多了。”
夏玉瑾忍不住靠過去,摸摸她腦袋,安慰道:“那個……乖,浪子回頭金不換嘛。”
原本有些難受的葉昭看見他的欠揍舉動,眼角都抽搐了。
“雖然聽起來你確實比我混賬,怪不得你討厭提往事,”夏玉瑾似乎毫無自覺,繼續安慰:“不過人非聖賢,你現在改過自新了,大家也會原諒你的。”
葉昭贊同:“是啊,要是依我以前的性子,以你現在的行為鐵定會被打斷兩三根骨頭,再打斷鼻樑,去床上養半年的傷。”
夏玉瑾趕緊縮手,感嘆:“改了真好。”
他黑漆漆的眼珠骨溜溜地轉,就好像做壞事得逞的雪貂,正狡猾地朝著她笑。
葉昭被他亂七八糟地折騰完,暫時拋開討厭的回憶。她從懷裡掏出卷書冊,岔開話題道:“太后給了我一份前孝惠皇后親筆寫的《女則》。”
夏玉瑾鄙夷:“反正你看了也白看。”
葉昭解釋道:“我從小隻喜歡玩槍弄棒,最厭讀書。從軍後為讀軍書和檔案,被逼無奈才開始學文,可惜天賦不行,成效甚微,至今看稍微文縐縐點的玩意都會頭疼,所以我軍中誰送上來的文書讓我看不懂,我就拖誰出去打板子,現在大家都很聰明,懂得用最簡單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意思。可惜孝惠皇后水平高,文采太好,《女則》裡面大段大段的華麗辭藻,還有博古通今的比喻,看了三行就讓我打瞌睡。”
夏玉瑾憤憤道:“你和離書不是寫得挺好嗎?”
葉昭負手昂然道,“文書工作,自有軍師代筆,”她停了一下,接著炫耀,“狐狸寫東西蠻厲害的,字也寫得很漂亮。”
和離書都敢找外人寫。
夏玉瑾給這混賬傢伙氣得沒脾氣了。
葉昭繼續道:“《女則》我晚點拿去給幕僚軍師們看看,讓他們融會貫通後給我講解一番。”
“這點程度的玩意都要找軍師,你還嫌不夠丟臉啊?!”夏玉瑾急忙搶過《女則》,氣急敗壞地罵道。
葉昭聳聳肩:“太后過幾天可能要考我,至少得弄懂裡面寫什麼,也好糊弄過去,免得讓她老人家太過失望,。”
夏玉瑾推開她,一邊翻書一邊怒道:“得了!我給你研究一下。”
葉昭滿意地摸摸他腦袋:“如此甚好。”
夏玉瑾:“滾!”
葉昭見他動怒,立刻往輿轎外竄了出去,雙足輕點,飛身躍上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