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或下屬的恭維,是最不用當真的
——這是皇帝舅舅對侄女反覆強調過的觀點。
卞女是外行,看看熱鬧而已。館陶翁主心裡可是清楚得很,這偏廳才兩三丈的縱深,又是室內,完全不受風力氣候的干擾;能射中,委實算不得多少本事。
‘什麼時候要能象劉端表哥那樣……不管何時何地,抬手就百發百中,那……才叫厲害!’
嬌嬌翁主不無羨慕地想到——按皇帝舅舅的*,射箭和樂器一樣,都需要天賦;而膠西王劉端乃天生的此道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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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
第三支箭劃空而出,卻出人意料地沒能命中目標。
箭矢自木靶子的邊沿飛過,撞上箭靶後的木質屏風上,因力量不夠扎不住,很快就歪歪斜斜地落向地面。
“呀……”
卞女發出聲驚叫,隨即意識到不妥,連忙把後半截話音吞回肚子裡,同時小心地看著尊貴的漢室貴女。
只有胖兔子,依舊單純地快樂著;發現箭支落了地,不但沒表現出失望,反而更加興奮雀躍。樂顛顛衝過去,用嘴叼起箭支,跑跑跳跳銜回來放到小主人腳邊,還邀功地扭扭屁股——沒法子,尾巴太短,搖不起來。
“胡亥呀,胡亥!”阿嬌對活寶兔子的主動干預苦笑不得——才第三箭就落空了,明明很丟臉好不好?
練箭需要心境。心緒煩亂,腦子裡雜七雜八的念頭老是層出不窮地冒出來,阿嬌晃了晃腦袋,乾脆決定不練了。
隨手從腰間扯下塊雙排珍珠穗子的金墜飾,和弓一起扔給卞女:“卞,賞!”
毫不在乎卞女的謝恩,館陶翁主喚過寵物兔,轉身就出了練箭廳,直奔祖母日常起居的東廂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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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微臣……告退。”
負責講解黃老之學博士官一邊滿含哀怨地瞅著嬌翁主,一邊不情不願地向竇太后告辭。
在皇太后面前露臉的機會多麼難得?卻被剝奪了。
都怪嬌翁主,打進來後就不停地插科搗亂,幾乎沒一刻安寧;其用心,昭然若揭。再不識趣些自動請退,估計接下來會被這位天下第一翁主直接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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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太后雖然看不見,聽力卻沒毛病。老太太準確把握住了博士官語氣中的幽怨不滿;等外人一離開,就輕輕捶了身邊的孫女一下,嗔怪道:“阿嬌!何故失禮如斯?!”
“大母,大母哎!”阿嬌賴在祖母身上,無所謂地搖晃兩把。
何必介意一個無足輕重的博士官?她關心的是驪邑表姐。石公主在劉徹中毒後就被軟禁了,軟禁在長樂宮的神仙舍。也不說放人,也不說盤問,就這樣不清不楚地關著,太令人揪心了!
“大母,驪奴從姊斷無害人之心。”陳嬌努力為驪邑公主撇清關係:“大母,行毒者必另有其……”
阿嬌覺得石公主表姐真是太倒黴了,送個禮也能惹上這等無妄之災——禍害皇子,哪怕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也絕非一名公主能承擔的。這項罪名如果落實了,削為平民是輕的,‘賜死’都有可能。
不等孫女把話說完,竇太后很爽快地接下阿嬌的話頭:“……另有其人。”
“呃?”阿嬌一噎,不可思議地看向祖母:“大母?”如此說來,祖母也認為石公主無辜?
大漢皇太后依舊氣定神閒,慢慢地繼續說:“阿嬌,大母知甚……此事與驪邑無關。”
“如此,何如?何如?”這下,館陶翁主不知該怎麼接下去了。
既然明白驪邑公主並非兇手,為什麼還要施加懲罰?神仙舍雖然不是牢房,伺候的人也不會少,可軟禁就是軟禁。事實上,就這麼兩天時間,未央宮那邊已經風言風語不斷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女孩子的聲名何等重要?哪經得起如此磋磨。
“阿嬌,下毒之人所圖謀者……”竇太后的表情很清淡,語氣很冷:“……非膠東王也。”
其實,何止是石美人的女兒驪邑公主,被毒倒的膠東王劉徹才真正無辜,平白無故地遭了罪。
“啊?”館陶翁主陳嬌顯然沒想到這一層:“非從兄徹……非從兄徹……”
嬌嬌翁主腦筋飛快轉動。然後,隨著一聲驚叫,突然抓住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