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席地而坐,長髮竟是奇異的銀色,月光般披散全身,泛著絲綢般的光澤,他的面前擺著一架古琴,他正微微閉目,揮手而奏,修長的手指挑起點點流光,映著薄暮般的天色,整個人竟是如詩如畫,美的令人想要嘆息
無數的鳥兒正不斷不斷的飛來,落在他周圍的樹枝上,地面上,甚至琴上,衣上,五顏六色,大小品種各異清冽冽的鳥鳴和在潺潺的琴音中,宛轉相合,相輔相成,竟似乎是百鳥共同織就瞭如此華美樂章。
此景此景,是夢中也不曾有過的和諧美好,讓人看多久都不會厭一典終了,撫琴的人緩緩的站了起來,身周的鳥兒一齊展翅,飛向雲天,在他身後的天幕上,織出五彩流麗的背景。他向她走過來,微微俯身,鳳眸狹長絕美,那眸中神色卻甚為溫暖:“語兒?你醒了?”
她滿心迷惘,卻又是抑不住的嚮往,似乎身體裡有另一個自己漸漸覺醒,一看到他,便全心全意的想要親近她緩緩的伸手,撫上他的臉頰,輕輕摩挲,他似乎是吃了一驚,略略退身,卻終於還是停了下來,看著她。她喃喃出聲:“你好美我好喜歡你是我的了”
他微微凝起了眉,細看她的臉色,瞳仁寶石般光芒流轉,那是世間不可能存在的美好鬼使神差,她居然雙手抓住了他的肩,抬身,把唇印在了他淡色的唇瓣上。
他大吃一驚,猛然挺身退開,她便滾落在地,重又昏厥過去。流羽連退了幾步,只覺得身體內氣息翻覆,修了萬萬年,修的堅韌無比的道心,竟如冰雪初融,滲入了一絲春意。
眼前猛然間滑過千年之前的一幕,粉嘟嘟的小人兒正用胖胖的小胳膊抱著他,哭的稀里嘩啦的,他有生之年從來沒有碰到這麼離譜的事情,也從來不會哄小孩子,卻本能的用盡他所知的一切辦法想中止她的魔音穿腦她卻忽然趴在他臉上,在他唇上叭嘰了一下,唇間是口水和淚水的味道,他愣在那兒,卻聽小人兒口齒不清的宣佈:“你思我德了你快佛好,我奏不哭了”
這麼點點大的女娃娃,居然輕薄他。這麼點點大的女娃娃,居然還在威脅他,若不是明知她的身份,他真要以為她是不懷好意的人喬裝改扮他真的不知他為什麼會點了點頭,甚至答了一個好字,也許真的是被那女娃娃驚天動地的哭聲折騰的沒辦法了這件事,其實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那小小人兒的父母
他以為這件事他早已經忘記了,他以為他從來沒有記得過,卻沒想到,在這個人間的黃昏,被一個人間女子莫名其妙強吻之後,居然會突然想起,居然會如許清晰連那小人兒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那眼淚花花的小臉,那花瓣兒一樣的小嘴巴,還有他點頭之後,那開心的小臉放光的模樣,都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他從沒想過會有那一吻,也不曾想到之後的所有正如此時此刻,這個身份神秘的女子,他也從來沒預備親近她,或者要接受她的親近。
他遲疑的看著摔在地上的花解語,她體內氣息已經被琴音理順,卻似乎是身體上添了病症,整個人都在發熱,臉色臘黃,唇上卷著白屑他知道她剛才就已經燒的神志迷糊,可是,她怎麼會在那時,那種狀態之下,那樣對他?
流羽緩緩的吸了口氣,上前一步,猶豫是不是要把地上的人抱起來,身邊衣袂帶風,湛然已經落下地來,道:“鳳王”他一眼看到地上的花解語,頓時吃了一驚,急道:“語兒怎麼了?”一邊就雙手把她抱了起來,用臉頰去試她額頭的溫度,然後咒罵一聲:“真該死,她居然在發熱”
流羽道:“不修體,只修攻,身體自然不堪其負,即使有護身寶衣也是枉然”
湛然苦笑打斷他:“是我錯了,我沒想到語兒的體術心術會進度這麼快!我真是該死。”嘴裡說著,早就抱著她飛也似的消失了。
流羽站在原地,緩緩閉目半刻,好一會兒,銀色的長髮才慢慢變回墨一般的色澤,他抱起琴,轉身向攬秀園走去,雪袍的背影襯著暮色,竟平生了幾許寂寥。
花解語醒來的時候,房中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她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剛哼了一聲,立刻便有人跳了過來,喜道:“語兒?你可醒了,要不要喝水?”
花解語聽到是湛然的聲音,便嗯了一聲,他立刻走到桌邊倒水,花解語剛剛坐起,卻有一個涼習習的手指伸了過來,緩緩的搭在了她的腕上,花解語還有點兒迷糊,下意識的反腕抓緊,他一聲不吭,也不動,她卻貪戀那涼滑的觸感,用力揉捏了幾下。
眼睛漸適應了那黑暗,可以清楚的看到湛然走回床邊,把半杯水遞到她唇邊,花解語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