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擰眉深思,道:“所有災區朕都應一視同仁,而且既來江南,不可不祭明陵。”
明珠聽他這樣說,大驚:“皇上,明陵乃前朝遺墓,皇上萬金之軀豈能向它折腰。”
康熙笑著說:“愛卿此言差矣,與其說此行是為了拜謁明陵,倒不如說是為了警醒。就好像唐太宗李世民在祭拜魏徵時說得那句話,‘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以為折腰拜祭明帝陵寢,是為了江山社稷,是為了籠絡漢人,是為了撫慰江南學子,這根本無損朕帝王的威嚴。”
底下一干人聽他說得在理,跪地高呼:“皇上英明。”
康熙想到江寧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不禁唇角上揚,扯出一絲微笑,對曹寅講道:“曹寅,你的父親不是在江寧任織造麼?朕初到江南,這次就進駐曹府。”
曹寅受寵若驚,跪拜叩頭:“曹家得蒙聖駕蒞臨,實乃祖上積德。”
周圍站著的官員無不看向曹寅,眼中滿是羨慕,嫉妒以及感慨自己為何就沒有這麼好的福氣。曹家自曹寅的曾祖父曹錫遠開始便跟著太祖皇帝努爾哈赤打天下,歷經四代,代代官居要任。眾所周知江寧織造乃是肥差,曹璽卻榮獲第一任江寧織造之職,曹寅也是年紀輕輕便被選進皇宮當皇上的侍讀,現在更被封為御前一品帶刀侍衛,皇上初次下江南一直都是設營幄,不御屋廬,到最後偏偏又選曹府作為行宮,可想對曹家的恩寵了,真可謂是皇恩浩蕩啊。
“既已決定,你今夜便連夜趕去報信,免得你們閤家上下措手不及,老人家經不起折騰。”康熙對曹府的情況也略知一二,語氣中無不流露出對曹家的關照,更惹得那些官員暗流口水,人與人的待遇怎麼就相差那麼大呢。
“微臣遵命。”
“好了,朕累了,你們也下去吧,明日見早趕路。”康熙說完揮了揮手。
“臣等告退。”一眾官員福了福便退了出去。
康熙外出一日,確實有點累了,手撐在御案上揉了揉眉心。李德全見他滿臉倦色,道:“皇上,這些日子您疲於奔波,奴才給您按摩一下吧。”
康熙搖了搖頭,問:“清揚呢?”
李德全一笑,出宮后皇上真是無所忌憚了,每日辦完事後第一件事便是見她。
“回皇上,估計在竹園那邊呢。”
康熙不語,起身朝外走去,李德全也不跟上,他知道皇上不喜歡別人打擾,若去了反招人閒,反正這營幄之外重兵把守,安全不是問題,他何苦去自找沒趣。
營幄在一片清幽的四季長青竹林內,竹葉隨風,清香四溢,連心來。這一片蒼翠之中,心思也變得悠揚、飄逸起來。清揚搬了圓木桌和小杌兒坐在距離翠竹近些的地方小憩,月光透過竹林,斑駁的影子傾瀉在她的臉上,瑩白如雪。
木桌上放著一碗新做好的銀耳蓮子羹,色澤上乘,熱氣氤氳,隔住了竹林的黑暗與嚴寒。一勺還未入口,那感受倒先有了十分。
到江南一個多月了,人人道近鄉情深,她卻是近鄉情怯,因為雖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卻見不到日思夜想的人,心中越發的愧疚,外婆年事已高,她已經回不去了,現在只盼舅舅他們能好好待她,這樣她也就放心了。何況路過那片紅土地的時候,只是匆匆一瞥,並未停留,又有些遺憾。睹物思人,也只能做一碗小時候吃得膩味的銀耳蓮子羹聊表心意。
清揚看著眼前的晶亮潤滑,吃了一口,不禁啞然失笑,果然味道不佳,沒有外婆做的那種甘甜的感覺,只能嘆一句“清水芙蓉。”
突然,一陣風吹起,些許落葉在半空中飛舞,空氣中漂浮著陣陣寒意,清揚卻渾然不覺。只一手託著下巴,一手一勺勺舀著碗裡的銀耳蓮子羹。
“夜風起了,這裡溼冷難耐,你都坐了這大半天,還沒夠?”
清揚託著下巴,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康熙,他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靜立不動,溫潤如白玉的臉上掛著幾分淺淺的微笑,正凝視著她。
“你怎麼知道我坐了大半天?”清揚仰頭問道。
康熙笑著坐了下來,伸手便解開頸中繫著的如意雙絛,解下了明黃平金繡金龍的大氅,摸了摸她的手披在她肩上:“手這樣涼,還不是坐了大半天。”
清揚笑了笑任由他替她繫好了那如意雙絛:“破土凌雲節節高,寒驅三九領風騷。在宮中沒見過這麼好的竹子,一時貪眼,多坐了會。”
康熙卻盯著她面前的銀耳蓮子羹,道:“才剛去廚房的時候怎麼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