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不再說什麼,轉身上了明黃暖轎。
佟貴妃目送太監們前呼後擁,簇著御駕離去。許久沒見他竟清減了,又想著宮中近日發生的種種,忽然記得有這樣一句戲詞,為伊消得人憔悴,心中頓時湧上一陣失落感,卻又不明所以,直到覺著寒風凜冽方才上了自己的轎子。
康熙回到乾清宮,換了衣裳方坐下,李德全進來回報:“皇上,曹大人進宮謝恩來了。”
康熙面色稍動,旋即恢復如常,道:“讓他進來。”
天空飄著鵝毛大雪,扯絮般下了許久。因夜黑路滑,清揚上乾清宮時芳婉給了她一個燈籠照路。
皇上的身子雖已經大好,但御醫還是開了幾劑固本培元的補藥。一路上清揚小心的護著湯藥,生怕將它灑了出來。好不容易到了乾清宮,她熄了燈籠掛在一邊,又從提盒中取出藥汁,幸好沒灑出來,還是熱乎乎的。
捧了藥正待進去,卻從裡面走出一個人,看到那個身影,清揚身形一震,手上的藥灑了出來,燙在手上,竟絲毫未覺痛疼。曹寅也面露驚色,腳步一滯,卻不敢造次,眼睜睜看她進了內殿。
清揚近兩個月沒有見到曹寅了,今日在這碰到他頓時心思煩亂,腦中閃過無數的念頭,卻一個也抓不住。她進了暖閣,極力讓自己笑得自然地說道:“皇上,該吃藥了。”
康熙沒料到她會在這個時候來,心中生出一絲異緒,卻微笑著接過她手上的藥碗,瞥見她手腕上的一絲緋紅,不禁面色一沉,道:“你的手??????”
清揚見他臉色不是很好看,只道他是心痛,笑了笑輕鬆地說道:“不礙事,只是從提盒中拿藥的時候不小心灑在了手上。”
“真的是這樣嗎?”康熙直直地盯著她。
清揚讓他看得有些心虛,卻說:“當然是這樣,皇上快喝藥吧。”
康熙依然不動,只看著她,良久,又笑了起來:“朕相信你。”說完將手上的藥汁一飲而盡。
清揚這才鬆了口氣,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麼緊張,很害怕他知道她跟曹寅的事,是為了不把曹寅牽扯進來嗎?抑或是不想他不高興?
從暖閣出來,天已經大黑,雪卻依然下得很大,伴著些寒風,那種徹骨的寒冷令人渾身顫抖不止,只想快點鑽進溫暖的被窩。清揚提著羊角宮燈,撐著油紙骨傘快步走著,寒風撲面而來,她不禁縮了縮脖子,頭也微微垂著,不讓風肆虐地刮在臉上。
忽然旁邊竄出一個黑影,因被樹遮著,她又忙著趕路並未發覺,唬得她輕叫一聲,手上的宮燈也脫手而出。幸而那人眼疾手快,接住了即將落地的宮燈。清揚定睛一看,居然是曹寅。
“子???曹大人你怎麼還沒走?”他不是早走了嗎,怎麼還留在這?
曹寅拍了拍身上的雪,道:“我在這等你。”
清揚訝異地看著他的臉,受了那麼重的傷後變得更瘦削尖俏了,好像一眼便能看到骨頭似的,心中說不出的難受。見他並未打傘,身上落滿了雪花,厚厚地積了一片,嘴唇也凍成了紫色,難道他一直站在寒風中等她?心上的痛楚越發濃烈,眼神也變得飄忽起來,她拍乾淨他身上剩餘的積雪,將傘舉過他的頭頂,說道:“子清,你怎麼這麼傻,不會找個可以避雪的地方等嗎?”
曹寅聽了她的話只覺心上熱乎乎的,笑了笑說:“怕跟你錯過了,所以一直在這等。”
清揚知道這條路是她回去的必經之路,他為了等她居然一直守在這裡,心中像堵了個什麼東西似的,極力壓抑著問道:“曹大人這麼晚等我有什麼事嗎?”
曹寅怔了怔,說道:“上回失火一直不知道你傷勢如何,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已經好了。”
清揚微微一笑:“謝謝曹大人關心,我已經好了。其實你為了救我而受傷,本該我去看你的,只是礙於身份有別,沒有機會。但曹大人的救命之恩,清揚一定銘記於心。”
“你毋須記著,那是我心甘情願的。”曹寅說這話的聲音很低,怒吼的寒風一過,便淹沒得無影無蹤。
“曹大人,你說什麼?”清揚沒有聽清,反問道。
“我說這是我應該做的,護衛皇宮和皇上的安全本就是我的職責。”曹寅改口道。
清揚笑了笑說:“無論如何我這條命是曹大人救的,曹大人日後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清揚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其實你跟我不必這樣。”曹寅注視著清揚說道。
朦朧的光線下,他灼灼的眼神直觀而深不見底,竟與子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