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刑老實一家是好人,就是兩口子都最笨,脾氣倔,不會奉承,在府裡總是吃虧。可這三口人心腸最好,從沒壞心,小吵小鬧,誰沒有,要攆人,也太過了。奶奶,刑家老孃還病著……”
外面老人的哭聲漸漸沙啞,荀卿染噓了口氣,站起來走到屋門口,向隔壁院子望去。
這四周院子都是矮牆,隔壁院子的事情瞧的清清楚楚。
那院子裡有六個人,很容易分辨出。那個挺著大肚子,一身棉綾衣裙的年輕媳婦,正倚在一個清俊的遍身綾羅的小廝懷裡,想來就是小松和小青夫婦。旁邊一個穿紅掛綠的媳婦子,並不十分年輕,卻還有幾分姿色,想來是那嚴家媳婦。這三個都得意洋洋地站在那,互相交換著眼色。
另外三人,都穿著粗布衣裳,男人敦敦實實,一副老實相,女人面貌平常,看著卻頗為順眼,老人則是一頭花白的頭髮。這一定就是刑老實一家。
刑老實正回頭勸說他老孃,他媳婦則蹲在地下收拾被扯散了的包裹。
像這樣的淺宅淺院,周圍住的又是同一個府裡的下人,出了這樣的事,按照常理,會有許多人圍觀,就算沒人抱打不平,那看熱鬧的人也肯定不少。可是怪異的是,四周院子裡都是門窗緊閉,靜悄悄地毫無聲息。
“奶奶,門口冷,您請屋裡坐吧。”香櫞走到荀卿染身邊,又壓低了聲音道,奶奶,您不管家,這些下人的事沒的髒了您的手……那小松是二爺的親隨小廝,很是看重。刑老實一家在大廚房做豆腐,不是什麼要緊的人。“
荀卿染看了香櫞一眼,知道這丫頭是不想她管這件事,畢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深宅大院,主子們之間勾心鬥角,這下面的僕人之間爭權奪利,拉幫結派,內裡不知有多少說不得的事情。只要沒有鬧到主子們面前,沒有妨礙主子們的利益,主子們一般都選擇無視。這小廝仗勢欺人,周圍人家都不敢上前,也可見這小廝權重。
“娘,咱幫幫刑婆婆吧。沒地方住,會變成小豆子她孃的。”桂丫和小園慢慢蹭到陳德家的跟前央求著。
“小豆子她娘?” 荀卿染轉頭看陳德家的。
“是莊子上一戶窮人,欠了債把房子抵給人了,冬天沒地方住,就躲在人家柴堆裡,過了一晚上,就……沒了。人凍的冰塊一樣硬,奴才們幫著穿衣服,都穿不上。”陳德家的向荀卿染解釋,想起以前的慘事,眼圈發紅。
“你去接了他們在口人過來。” 荀卿染想了想,做了決定。
陳德家的早有此打算,得了荀卿染的吩咐,忙出去了,好一會才領了刑家三口人進來。想是陳德家的已經和刑老實說了,這刑老實一進屋門,就帶著老孃和媳婦跪了下來。
荀卿染忙讓陳德家的扶了那老人到裡屋炕上,這老人哭罵了半晌,急怒交加,又在外面凍了半天,已經說不出話來,陳德家的忙調了薑湯給她灌下去,老人才慢慢緩過來。
“多謝奶奶大恩,奴才只留一晚,明天找了住處,就搬走。”刑老實給荀卿染磕頭道。
“還說什麼搬走的話,這是府裡的四奶奶,總能給你們做主的。”陳德家的道。
“你們既無大錯,又是幾輩子的老人兒,我雖不當家,留下你們卻不是難事。” 荀卿染道。
“四奶奶,您肯搭救奴才一家就是大恩大德了。別的,奴才們不敢想,請四奶奶開恩,奴才們留一晚上就走。”
這是不願意留下來,是外面另外有了著落?可看他們剛才犯難的樣子又不像,那是怎麼回事。
這時旺財家帶人過來,說是馬車到了,請荀卿染回府。荀卿染看這個情形,當下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悄悄囑咐陳德家的。
“你好好照料他們,私下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再來回話。”
陳德家的忙答應了。
荀卿染出來,特意往隔壁院子裡看了一眼,就見那三人都站在院中,正向這邊張望。嚴家的機靈,瞧見荀卿染,就刺溜一下閃身回房。那小廝和媳婦慢了一步,也躲了回去。四周院子裡又有了動靜。有兩個婆子趕過來逢迎,被旺財家的揮揮手攆走了。
已經是初冬時節,夜幕落下,寧遠居院內各房都燃起了燈燭。
齊攸和荀卿染各自洗浴了,荀卿染就屏退下人,親自拿了篦子給齊攸篦頭髮。
“四哥哥,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荀卿染道。
“哦?”齊攸依舊手不釋卷,“什麼事,說吧。”
“今天回來時路過咱們府後巷……”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