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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想跳樓,”我疲倦地笑,“我是想同許弄琴的鬼魂理論。”“許弄琴的鬼魂?”無憂打了一個寒噤,“她又來了?”“夜夜都來。”無憂恐懼地看看四周。我笑了:“你看不到的,她恨的人只是我,嚇不到別人。”無憂的眼睛落在牆角的那堆花籃上:“鍾楚博來過了?”“沒有,是花店的夥計送的。”無憂嘆息:“偏是好事多磨偏是小人作怪,你和以然已經弄成這個樣子了,又多出一個鐘楚博,可怎麼辦呢?”“有什麼怎麼辦的?我們已經分手了。”無憂注視我的眼睛:“琛兒,你想清楚了再說話,你真的不在乎失去以然嗎?”“我在乎,我當然在乎。”我哭了,“可是無憂,我有什麼辦法呢?一個許弄琴的鬼魂已經讓我也跟著魂不附體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身不由己隨她跳樓還是跳海;又加上一個活著的鐘楚博,天天送花送禮的糾纏不清,我真的再也經不起了。以然他,不僅不安慰我幫助我,還要懷疑我,你是我,你會怎麼辦?讓我跪下來祈求他的愛情和信任嗎?我做不到。我已經被折磨得一點自信都沒有了,我不能再沒有了自尊!”事實上,我已經開始懷疑我的愛情的純度。如果這樣的小風小浪也不能承受,那麼就算我同以然結了婚,我們的婚姻會幸福嗎?愛裡僅有吟詩品茗風花雪月是不夠的,還要有同甘共苦肝膽相照,可是以然的肝膽在哪裡?滿腹猜疑滿心妒忌,愛情在他的天平裡,到底佔據多少分量?以然要的是一個身家清白無憂無慮可以在風清雲淡天同他坐下來煮茗清談紅袖添香的甜姐兒,而不是一身辛酸經歷複雜沉浮在坎坷多事秋需要他援手相助雪中送炭的灰姑娘。數月以前,我曾經是他理想中那樣一個單純甜蜜的漂亮女孩兒,可是許弄琴之死改變了一切,我色彩明麗的生命畫板上忽然平添了許多曖昧的中間色,而且層層鬱積,直至混沌不清,難以識辨,於是他煩惱了,厭倦了,隔膜了,疏遠了,最重要的,是他不會承認這是由於他自己的沒有擔當,而只會歸罪於我的不再純粹。我懷念那些輕顰淺笑風和日麗的日子,可是那已經成為春閨夢裡永遠的回憶,一去不再。今天的我,顢頇而疲憊,如何再披上婚紗做柯家的兒媳?在死亡的氣息裡準備婚禮,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嗎?無憂說:“還有不到十天就是吉日,連帖子都下了,你們真的要毀約嗎?”我想起來,真的,已經快到月底了,原本約好這兩天就同以然去登記處領結婚證的。但是現在,現在這一切都成為永遠無法繼續的夢裡殘片了吧?像一次轟轟烈烈的火燒雲,燒到最旺處,也就是黑夜來臨的時候,而最初人們看到那彩霞滿天的旺勢,卻誤把它當成一次黎明的宣言。愛情和溫柔,原來都只是假象。我改變話題:“你不是說替我找了一位驅魔人嗎?”“是的,我把你的經歷完完整整地對他說了一遍,他告訴我,那是一種陰鷙,一種怨氣,所有鬼魂作祟都是因為有心願未了,所謂死不瞑目,所以才陰靈不散,滯留陽間。民間往往有新死的魂靈藉助活人的口講出生前心願的事發生,就是我們常說的‘附體’,和這其實是一樣的緣故,通常幫她把她要掛心的那件事辦了,她的心願也就了了。”我握緊拳頭,是的,我聽過那些故事,大學住宿舍時農村來的同學常喜歡搬出一些鄉間古記來講,嚇得同寢室的女孩子驚叫一聲又一聲,以為好玩兒。沒想到有一天這種事會真的發生在我身上。沒想到我真的可以活見鬼。“可是我並不是被許弄琴‘附體’,而是被‘纏身’,那又怎麼說呢?”無憂胸有成竹:“這個問題我也問過驅魔人,他說了,大概是因為許弄琴死在清明的緣故,所以特別厲害,那一天是鬼節,陰氣格外重,這樣的鬼,叫‘厲鬼’,通常是因為仇恨太深才會與人作對的。其實只要你不怕她,她就不能把你怎麼樣,而且作為一個陰魂,在陽間畢竟不能停留太久,一般來說,只要捱過九九八十一天,等她魂飛魄散,種種異象自然就會消失的。再或者,如果能同她和平交流,開啟她的心結,發洩出她的憤怒,幫她完成心願,也可以告慰她的陰魂,讓她真正入土為安。”“九九八十一天?”我匪夷所思,那不是還要兩個多月?我一邊暗暗計算時日,一邊問,“可是,怎樣才能同她交流呢?”“來,他給了我這道符,並且教了我這個方法,你不妨試試。哪,先點起一根白蠟燭,然後開始唸咒,把你心中的話說出來,努力同鬼交流……”無憂輕聲訴說著,燈光映在她的臉上,一邊明亮,另一側投下深深陰影,莫名地有種悽豔的美。她的鼻樑高而挺直,中上端有塊小小突起,人家說擁有這種面相的人通常都個性倔強而有主見,我想這一論點可以在無憂身上得到充分證明。她從來都是這樣地鎮定,從容,舉重若輕。此刻,她輕聲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