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很愚蠢的問題,是世間所有大修行者都無法回答的問題,因為漫漫修遠的修行道路上,過客們沿途所見的風光各自明媚,景緻各不相同,哪裡又能有現成的答案?
如果破境這種事情是可以被解答的,那麼夫子必然是解答這種問題的最佳人選,豈不是說書院二層樓裡的師兄師姐們都早應該破了五境?
寧缺很清楚修行道上必然會遇到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早有覺悟,平靜等待,只是他站在洞玄境外已有數月時間卻沒有進展,如今又因為與隆慶皇子的賭約,驟然間心頭多了極沉重的時間壓力,所以下意識裡問了出來。
莫山山看著他輕聲說道:“這種問題只能由你自己回答。”
寧缺把手伸進微涼的湖水裡,驚走幾條小魚,思考片刻後說道:“我以為願望是最重要的事情,你必須有破境的願望,才能破境,如果你想都不想,那道門檻肯定會更高,然後是信心,你必須相信自己能夠破境。”
關於修行,他的經歷有些不尋常,拜朱雀黑傘和那粒來自不可知之地的珍貴藥丸之賜,竟是根本沒有遇到任何門檻,直接莫名其妙便從初悟到感知再到不惑,越過了最艱難的虛實之際,但夏天的時候,他曾經觀雨入符道,所以有些經驗。
如今看著洞玄境界的門檻,他破境的願望很強烈,隆慶皇子和時間帶給他的強大壓力全部轉變成了動力,值此時刻哪裡還管得了什麼心境空明不動?
然而看著清澈湖水間遠處自在遊動的魚兒,看著近處先前那幾張被自己驚走依然顯得有些緊張的魚兒,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最缺少的是什麼。
先前他對莫山山說自己不會輸,以及隨後關於大明湖的兩句對話,都顯得那般自信滿滿,但事實上,那只是他用來堅定自己的信心,而不是他已經有了信心,面對著在知命門檻外站立多年的西陵神子,哪裡可能有真的信心?
更何況破境這種事情太過玄妙,便像荒原上的風雪——說來便來,縱是湛藍青空烈日當頭,一陣風來便可能有雪花降落;說不來便真是不來,縱是滿天鉛雲,嚴寒刺骨滴水成冰,也有可能整整數月粒雪未落。
莫山山走到石頭上,順著他的目光望向湖中,說道:“你沒有信心?”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天才,好像沒有什麼我學不會的,就算後來發現自己沒有修行的資質,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比別人生猛很多,你知道嗎?去年的時候,我腦子裡面還一直在想怎麼靠三把刀砍死一名洞玄境的強者。”
寧缺看著她認真說道:“後來踏上修行路,一路順風順水,包括入符道同樣如此,師傅和很多人都認為我是天才,然而我的自信卻反而變得弱了起來,因為我看到了很多真正修行道上的天才,包括你在內。”
莫山山睫毛微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大師兄二師兄這些人才是真正的修行天才,年齡和自己差不多卻已經入了知命境界的陳皮皮才是天才,和這些天才比較起來,道痴葉紅魚算什麼?隆慶皇子算什麼?自己又算是什麼?
“更何況還有不可知之地,一想著從那裡出來的天下行走都是知命境界的大修行者,我便渾身上下感到不爽,覺得這事兒太沒意思了。”
莫山山抬起頭來,看著他認真說道:“那怎樣才能讓你的信心更強一些?”
寧缺認真說道:“我需要讚美。”
書痴少女的臉就算再紅幾分,也實在沒有辦法當著他的面來讚美他,不過此時她終於確認面前這個傢伙確實什麼事情都不知道,所以她選擇了別的方法。
她看著寧缺輕嘆說道:“你知道世間有哪些不可知之地嗎?”
寧缺把手上的水在胸前擦乾,嘲笑道:“既然是不可知之地,又怎麼可能知道。”
她搖頭說道:“不可知之地為一觀、一寺、一門……二層樓。觀是知守觀,寺是懸空寺,門是魔宗山門,二層樓自然就是書院的二層樓。”
寧缺盯著她的臉,震驚完全說不出話來。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壓抑住腦子裡的混亂情緒,帶著絲羞惱,大聲喊道:“你上次告訴我那是一些俗世之外的神秘地域,很少有人能夠親眼看到這些地方,就算去過的人出來後也不會談及,所以才會叫做不可知之地。可是書院……就在長安城南,人人都知道它在哪裡,又哪裡不可知了?”
“書院二層樓也極少現世,當然和山中不知何處的知守觀以及遠在大荒的懸空寺比起來,確實應該算是在紅塵之中。”
莫山山看著他說道:“世間曾經流傳一句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