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嫂把屋門關上,還小心地閂好,這才瞧看正在四下打量的公孫元波,道:“我是個守寡的年輕婦人,卻被你這樣一個男人進來,還關上了大門,你可知道鄰居怎樣想麼?”
公孫元波難為情地點點頭,道:“我本不敢打擾大嫂,可是今天的情況很特殊,逼得我不能不求援於大嫂。”
李大嫂不悅地說:“你們總是有很多的理由。李良在世之日,有時一去好幾個月,全無音訊,有時躲在家裡,整天疑神疑鬼的。這些活罪,我已受得夠啦!”
她顯得大為激動,又道:“最後李良的性命都丟了,你們怎麼說呢?而我卻一輩子為你們守寡。”
公孫元波道:“這等情形,實在怪不得李大嫂耿耿於心。我來得不是時候,多有打擾了。”
他舉步向門口行去,李大嫂皺起眉頭,道:“你往哪裡走?”
公孫元波道:“我另外找一個地方藏身。”
李大嫂道:“你不是說你已走投無路,才上我這兒來的麼?”
公孫元波忙道:“我在街上之時,心中情急,竟忘記了還有一個穩妥地方。”
李大嫂道:“你用不著撒謊了,也用不著難過。我既然開門給你送來,就沒有趕你走的道理。”
公孫元波道:“李大嫂,你的盛情,我決不敢忘記,但我的確另有去處。”
李大嫂道:“亂講,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嘆一口氣,泛起一派楚楚可憐的表情,又道:“我剛才實在忍不住發了幾句牢騷,難道你也擔待不起麼?”
她這麼一說,莫說公孫元波並無其他更好去處,縱然是有,亦不能走了。他連忙賠笑道:“李大嫂萬勿多心,我留下就是了。”李大嫂指指左側,道:“那邊廂房空著,而且床鋪被褥皆全,你先去休息一下,我給你準備一點吃的喝的。”
公孫元波道:“你不要張羅了,家裡還有什麼人?”
李大嫂道:“沒有別的人啦!”
公孫元波訝道:“只有你獨自一人住在這兒?”
李大嫂道:“原先還有丫鬟和老媽子。”
公孫元波一愣,心想:“她如何便落得如此淒涼景況?”念頭一轉,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道:“李大嫂沒有孩子麼?”
李大嫂搖搖頭,談到這等事情,總是不大好意思,因此她粉須微紅,略略垂下頭。
公孫元波又問道:“只不知李大嫂孃家還有些什麼人?”
李在嫂道:“我本是南方人氏,先父二十年前來京當差之時,我才七八歲。直到十年前我嫁到李家,不久,父母都亡故了,亦沒有其他兄弟姊妹,真可以說是舉目無親。”
公孫元波道:“那麼你對故鄉的印象也很模糊啦?”
李大嫂道:“是呀!所以我根本不打算回到鄉下,反而不及在京裡,還有幾個小時候的朋友。”
公孫元波道:“恕我多嘴追問,李大哥也沒有什麼親人麼?”
李大嫂道:“是的,當年他答應長居我家.所以先父才答應這門親事。”
公孫元波恍然大悟,敢情這風韻動人的少婦昔年乃是獨女,所以她的雙親看中了李良這等無親無故之人,好留在家中,等如招贅一般。
他終於說出心中疑慮,道:“大嫂年紀尚輕,獨自居住在如此寬大的屋宅中,就算不膽小害怕,卻也得防範宵小以及一班歹徒。”
李大嫂道:“這一層倒不必過慮,一來左鄰右舍都相熟,二來我本來有一個老媽子和兩個丫鬟,兩個丫鬟長大先後嫁了,老媽子昨天有事回到鄉下,一兩天就會回來。我已另外託人買個丫鬟使喚。”
公孫元波釋然道:“原來李大嫂並不是拮据得遣散了婢僕,我聽了這就安心啦!”
他們一面說著,一面走到廂房。但見這間客房收拾得乾乾淨淨,一應用物俱全。
李大嫂黯然道:“李良在世之日,不時有朋友借宿,所以準備一個客房。他過世之後,我仍然儲存著原來樣子。”
公孫元波感到很難搭腔,只好唯唯以應。
李大嫂又道:“李良已遇害了一年多啦!從此以後,他以前那些朋友,再沒有一個來過。我時時想起那些人,難道都和李良一樣慘遭不幸麼產公孫元波心知這是安全措施之一,由於李良是身份暴露後被殺的,所以他的家列為禁區,從前那批人,自然不能上這兒來,以免被監視之人發現。況且她是個年輕俏麗的寡婦,最是惹人注目,那些男人豈可登門造訪?
不過若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