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滅了,嫋嫋醒來時,望著菱花鏡中那猙獰殷紅的傷疤,水眸微微一瞥,霍蘩祁以為,女人失去容顏,一定會痛哭流涕甚至發狂,她已做好讓嫋嫋砸東西的準備,可她卻平靜得駭人,只伸手碰了碰那猩紅的傷口,跟著輕輕一笑,“這樣,這樣就真的讓我死心了……”
霍蘩祁請的大夫及時趕至,他替嫋嫋看了傷問了診,扼腕地長嘆。
霍蘩祁先上了藥,包紮了手背,才從嫋嫋的廂房之中找到燒得只剩一塊喜鵲花紋的精緻錦盒,她取回來遞給嫋嫋,問道:“你要找的是這個麼?”
嫋嫋看了眼,平靜地點頭,“嗯。”
霍蘩祁將東西擱在她的案前,“可惜燒壞了,我對不起……”
嫋嫋搖頭,“你救了我的命,阿祁,我該謝你才對。”
纖細的手指,撫過那一支原本雅緻簡樸的錦盒,大半截已化為焦炭,裡頭,那支翠綠雕木蘭花簪,那支木簪被燒得只剩一朵還算醒目溫雅的翠花、寥寥無幾的細珠,穿珠的絲線已毀,她緩慢地摩挲過孤零零的炭灰簪花,目光執迷,卻緊緊咬著唇肉,滿腔委屈和痛楚化作了一聲無淚的哽咽。
霍蘩祁不忍,但不知道怎麼勸。
大夫收拾好了藥箱,道:“霍掌櫃,這位夫人臉上的傷疤想要除去,怕是不能了。”
她心中一顫,大夫緩慢地扯過一張宣紙,默默寫下了五個字,拿給霍蘩祁,“不過只要找到這種藥膏,縱然不能除疤,但至少讓傷疤淺淡些,用鉛華塗抹,若不仔細看,應當能有所隱藏。”
霍蘩祁捻起素宣,“大夫,這種藥膏哪裡有?”
大夫撫了撫鬍鬚,“這個,只怕宮裡頭多,外頭用得少。”
送走了大夫,霍蘩祁猶疑地坐到嫋嫋對面,問她,“管花玉容膏?”
嫋嫋微愣,一瞧,卻忍俊不禁,“是菅花玉容膏。”她眉眼彎彎,有了大夫的話,她展顏微笑起來,沒太在意了。
“……額,好吧。”
霍蘩祁對來歷成謎的嫋嫋真有幾分好奇,但隨即又想到,這當口事不宜遲,嫋嫋的傷不能拖延,她要找太子殿下拿藥膏了。
嫋嫋將錦盒收拾好,沒說什麼話,只望著鏡中傷痕累累的容顏,默默地碰了碰上了藥的疼處。
霍蘩祁近日正想著做幾套女子絲綢飾物,便挑了一匹經緯綿密的絲帛,替嫋嫋裁了一片面紗,讓她戴著,只露出一雙水波明媚的桃花眼在外,霍蘩祁輕輕一笑,“如此甚好,甚好。”
嫋嫋起身向她行了大禮,“過往是我傻了,阿祁的救命恩情,我會永遠記得。”
“好說好說。嘿嘿。”
火勢停歇之後,因著火因不明,實在古怪稀奇,果然有了人打退堂鼓,霍蘩祁不曾留人,願意走便走,她特瀟灑隨性。
不過三日便傳來了好訊息,雲娘夫婦應邀來了銀陵,霍蘩祁喜出望外,還來不及接待,跟著阿二親自將藥膏和信箋送到了她手中。
“霍小姑,今日夜半子時,殿下約你赴西柳湖賞月看花。”
第43章 幽會
這才是最好的訊息; 他終於得空能出宮了,細細數來,分別竟有小半月了; 說不想念都是矯情; 在阿二還沒走時,霍蘩祁已經羞臊得很; 送走了他,又趕緊派車去城門接應雲娘夫婦。
綢莊經歷一場浩劫; 百廢待興; 後宅的屋舍被燒燬了不少; 幸得搶救及時,絲綢布匹倒是不怎麼少,雲娘頭一回入銀陵城; 見到飛黃騰達的霍蘩祁,自然大是驚詫,“阿祁,你何時有了……”
“師父; ”霍蘩祁握住她的手,“這兒暫且算是租用的,你們來了先住著; 我有點事明日同師父說,希望師父鼎力相幫。”
雲娘自是高興,不過她那口子是個漁夫,在繡莊住不慣; 早在來時路上,便一路聒噪,說要不成他還是回去打漁,等得了閒來銀陵看她,雲娘就恨他不爭氣,拉著男人上了車,一路上不鬆手。
這時趁著漁夫去看房子,委婉地提了提,霍蘩祁想了想,“我昨兒跟著師傅去菜市買魚,那兒的魚也新鮮,想必是銀陵臨江,要找份打漁的差事不難,就是我的綢莊離城門稍稍遠了點,莊大哥出門不大方便。”
聽她一說,雲娘便放了心,“沒事兒,有個活兒做,他不閒著,也就不同我鬧了。”
安頓好了雲娘,已是傍晚。
馬車在霍蘩祁的綢莊外頭候著,她要出去見心上人,換了一身素雪雲雁細錦衣,難得梳了個繁複的髮髻,用了兩三朵絹花,一支碧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