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錢,她說大概一千左右。記者問這麼大年紀,能幹得動嗎?崔母嘆了口氣:“人一老還真不中用,昨天地太滑,我就摔了兩跤,正巧被廚師長看見,要報告給經理,我好說歹說求他,最後他沒去報告。估計我也幹不長,因為他們都嫌我年紀大,怕我摔傷訛他們。要不是當初我說自己五十多歲,身份證又丟了,連工作都難找。”
記者面帶同情之色,又問:“您都退休的年紀了,還要出去打工養活年近四十的兒子,就沒有怨言嗎?”
“怎麼說呢,”崔母緊張地回答,“有時候也焦慮過,但就這麼一個兒子。他有夢想我們做父母的總不能阻攔吧。以前老說中國人教育觀念落後,對兒女管得太嚴,我不想當那種家長,所以兒子有夢想就讓他去努力唄,等以後實現了,我們不就享福了嗎?”
記者失笑:“他已經整整六年沒工作,而且他的作品也不被人接受,您認為他還有多少機會能成功?”
這話反而讓崔母不高興了:“怎麼沒人接受?你沒看到他的畫冊上也寫了,有那麼多大畫家和教授都挺賞識他的嗎?再說了,成功也不是幾天的事,趁著我還能幹動,肯定支援他。畢竟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女記者似乎無話可說了,崔先生還走過來,摟著母親的肩膀,動情地說:“我有一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我感到很驕傲!”我差點吐了,和方剛互視一眼,方剛狠狠地低聲罵:“我感到很噁心,怎麼辦?”
我說我也噁心得要吐,一會兒得找個衛生間。這時,從衚衕圍觀的人群中擠進一箇中年男人,衣服上全是灰和土,手裡握著一付勞動手套。看到這情形,就問崔母怎麼回事。崔母笑著對記者說:“這是他爸。”
第0269章畫冊
記者剛要上去採訪,崔父快步走到崔先生面前,瞪大眼睛:“你怎麼又回來了?”
崔先生明顯很怕爸爸,連忙說我是回家取東西,順便接受電視臺的採訪。崔父看了看記者,沒好氣地說:“一個啃老族有什麼可採訪的。還嫌老崔家不夠丟人?”
記者問:“您這是剛下班回來嗎?”
崔父哼了聲:“什麼下班,在工地扛水泥沙子也算上班?打個零工吧。”記者又問起崔先生畫畫的事,崔父滿臉怒容:“這就是個敗家子,啃了半輩子老還沒啃夠!”記者問他們夫妻有沒有退休金,崔父說:“我們倆在喀左每月加一起有兩千多退休金,生活怎麼也夠了,可錢都搭在給這個敗家子買顏料上了。還非得買進口的,特別貴,說國產的顏料畫起來沒感覺。就他畫那玩意,我一天能畫十幅,還用他憋三個月?”
“那叫藝術,你懂嗎?就知道罵我!”崔先生反駁道。衚衕裡圍觀的人有的開始竅笑,對著崔先生指指點點。崔父生氣地說:“什麼狗屁藝術,畫個土豆就硬說是蘋果,還什麼平平安安,非要貼門上充福字。也不嫌難看。我要撕下來。你媽說什麼也不讓,說怕傷你心,你怎麼就不怕你爹媽傷心?別人一說自己兒子,就算沒大富大貴也有家有業,可你有什麼?”
崔先生不示弱地大聲嚷道:“我有夢想。我有才華,你有嗎?你肯定沒有,所以你才只能在工地扛沙子!”
崔父氣極了:“我、我扛沙子為子什麼?我有退休金,非要來瀋陽扛沙子?我扛沙子的錢給你買了多少顏料?你他媽有沒有良心?”圍觀的人也紛紛議論,都在說崔先生的不對。
“當爹的給兒子買東西難道不應該?有什麼可說的?”崔先生撇了撇嘴。崔父渾身發抖,指著崔先生說不出話。我看到方剛站在我身邊,眼睛就像要冒出火來,氣喘如牛,就知道不好,崔先生再多說一句,方剛非動手不可。
崔母連忙上去阻攔,這些鏡頭都被攝像師錄了下來。崔母求記者這些鏡頭千萬別播,女記者也氣得臉漲紅。好半天才平靜下來:“大媽,該播什麼不該播什麼,臺裡會安排。”
採訪結束,兩人把話筒和機器都收起來,朝衚衕口走去,崔先生說要送他們,兩人理都沒理。崔母剛要把兒子往屋裡拉。被崔父一把拽開:“滾出去,這不是你家。”崔母哀求著,崔先生氣呼呼地緊走幾步攔住記者:“記者同志,你認識律師嗎幫我找一個,再教教我怎麼去法院告狀,我受夠了!”
女記者疑惑:“找律師幹什麼?告誰的狀?”
崔先生很生氣地說:“告我爸,告他沒盡到父母的義務,連自己的兒子都不養!”圍觀的人都笑起來。女記者一時沒回過神,攝像師催她快走,別和這種精神病犯話。
兩人朝衚衕口走去,這邊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