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與對面之人在峰頂石盤之上對弈,雙指夾著黑子,面色沉凝,偶有蹙眉,似乎正處於極為複雜的糾結選擇之中。
龍王自不會攜帶這棋具,必是與他對弈之人所為。
在他對面,則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說是奇怪,因為萬天成根本看不清對方的相貌,身段,連衣服穿的什麼款式都不曾見到,他的身上,似乎籠罩著重重無形的濃霧,隔絕了所有人的窺探。
無論萬天成如何努力,如何的運氣凝於雙目之上,也難以看出分毫。
若單單如此,倒也沒什麼,萬天成本身的修為算不得高明,如水無痕也好,項央等人也罷,若是有心收攝,都難以讓他看出端倪,他真正覺得震驚的,是水無痕在面向對面那人的時候,竟似乎不知不覺受到了影響,自身的氣機開放,如不設防的城堡,任人窺探。
萬天成知道,這是龍王對面之人武功太高,縱然水無痕證道破關之功力,與對方相比,仍是有著天壤之別並受到壓制的緣故。
甚至這人帶給萬天成的感覺,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執棋子安然閒適,仍比遼河戰場中央正絕招頻出,進行曠世大戰的眾人更加可怕。
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
“鍾師,這一子落下,不論落於何處,我都是一敗塗地,可見您不但劍道已經出神入化,舉世無雙,縱然棋力也是少有人及,無痕佩服。
不過,事已至此,棋盤上我輸了,棋盤外,只要您還給我機會,我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希望您今日能放在下一馬,來日我必當厚報。
當年無痕也是承您指點,這才有了今日之修為進境,而今天,無痕也懇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半晌,水無痕注視著簡陋石盤上交錯廝殺的黑白棋子,輕嘆一聲,扔掉手中的黑棋,抬起頭注視著籠罩在一片濃霧當中的神秘人,眼神幽光如深淵,如是示弱道。
棋輸了,這並沒什麼,圍棋終究只是圍棋,代表不了什麼,但要是棋盤上也沒機會,那真的就再無未來了。
水無痕不惜拋棄自己賴以為傲的自尊,向著對面之人懇求,已經是極為讓步。
須知當自知不敵項央時,他也並未如此卑微的向對方懇求饒命,而是仍仔細觀察,小心盤算,給自己創造一線生機。
卑微,哈,這樣的詞語,從來只出現在龍王敵人的身上,此時此刻,竟然也由他品味了一次,滋味著實不好受。
不過,若是對面這個人,水無痕的心中除了僅有的微弱的恥辱之感,再無其他異樣心思,因為他對面之人絕對是有這個資格的。
萬天成原本藏身於峰下一株枝葉枯黃的大樹後,只探出一雙靈動的眼睛窺測兩人,同時運足真氣加強耳力探聽上方的資訊。
待到聽到水無痕之言,不由得悚然一驚,腳下後撤,發出啪的一聲踩斷枯枝的聲響。
對於一個先天大成的高手而言,這樣的操作簡直是智熄,但沒辦法,因為他實在受到太大的震動,難以自控。
“是他,是他,竟然是他,他怎麼可能在這裡?他要幹什麼?莫非是要殺師傅?
不錯,師傅如今的狀況,再不是曾經雄霸江湖的龍王,也不是光明磊落,剛烈雄傑的武林神話。
現在的他放任下去,恐怕將成為比之魔門更加可怕的魔頭,這人若是知道,不可能放任不管的,畢竟這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不過,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又是如何確認師傅一定會敗的?”
萬天成心中無數個念頭閃過,一個又一個想法浮現,竟然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方才造出的聲響,足以讓上方兩人察覺出來。
不,或許說,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隱藏,對於上面這兩人來說,不過是自以為是,自欺欺人,從他踏上這片青山土地上的時刻,早已經無所遁形。
只不過因為他太過弱小的緣故,便如遼河戰場上的眾強者一般,龍王與那神秘人,毫不加理會罷了。
至於那神秘人,得龍王鍾師之稱,再有那劍道出神入化,舉世無雙的讚譽,身份已經不言自明瞭。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劍神問答
“水無痕,可還記得當年我傳你化生自然,師法天地時讓你答應的事情?”
面對水無痕低聲下氣的哀切懇求,手執白子的劍神緩緩將棋按在石盤上交錯縱橫線條當中的一點。
霎時間,棋盤上氤氳濃霧,現出一柄浩然蒼茫的神劍霸斬青鱗大龍的神異景象,隨即終是開了口。